“你剛才提到的那件附近新發生的凶殺案,案發時間是幾點?——難道不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嗎?”他那雙如同冷玉一般的綠眼珠停留在她的臉上,毫無感情地說道。
她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以為我來找你之前,不會事先調查過你現在呆的地方嗎?”他那美妙而充滿磁性的優美聲音又響了起來,毫無感情地繼續冷冷反問道。
“你以為我會在完全不了解你現在所處的是怎樣一種環境的情況下,就像托爾那個大腦裡塞滿肌肉的莽漢一樣貿然出現在你麵前嗎?”
“你現在孤立無援,約露汀。”
他蒼白脆弱的麵容上忽然露出一個有點殘忍的笑意來。他好像完全無視了她試圖抗辯,或僅僅隻是糾正他叫錯自己名字的努力。
“你無人可以信任。”
不知何時,他已步步逼近她的麵前,聲音冰冷。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真正在意你……”
“你是活著還是死去,對他們的幸福生活來說都不會有一點的妨礙。”
“假如我是你的話,就會去抓住一切可能的幫助——即使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托爾,你也不應當拒絕。即使你因為信錯了人而失敗,你所麵對的窘境也並不比現在壞多少——你並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
他最後在她麵前站定,左臂彎裡搭著那件做工精致的西裝外套,左手裡托著她那幾個裝滿蔬果雜貨的紙袋。雖然袋子裡裝滿了芹菜、蘋果、洋蔥、牛肉等等這樣與他那種傲慢而高高在上的氣質完全不搭調的玩意兒,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冷漠而優雅,活像手中拿著的不是購物紙袋,而是盛著香檳酒的高腳杯而已。
她瞪著他,臉上先前那些為了安撫而作出的逆來順受的弱氣表情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抿著嘴唇,黑而明亮的眼眸裡像深潭一般,仿佛有咕嘟咕嘟的小氣泡從潭底冒出,卻被壓抑在一片平靜的水麵之下。
最後,有一串小小的氣泡衝破了那層靜謐的水麵。
她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您願意幫我拿著這堆東西,那就拿著吧。”
然後她突然舉步繞過了他身側,飛快地向著小徑的儘頭走去,很快又穿過了荒地那一邊的小馬路,走向馬路另一側的那棟破舊的公寓樓,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而且也仿佛忘記了她剛才多麼想把自己的東西從他那裡拿回來似的。
被這樣很明顯地討厭和冷落了,他卻微微翹起唇角,露出一個似是嘲弄、又仿佛有點深思似的笑容,邁開兩條長腿,不緊不慢地施施然跟在她身後。
那棟破破爛爛的公寓樓居然還有門禁係統,而且她的動作異乎從前,真是迅速得可怕。
他落在她身後五六步遠,眼睜睜看著她的右手飛快地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張卡片,啵地一聲在門禁係統上一刷,然後左手一氣嗬成地將大門輕輕一推,立刻敏捷地閃身進了公寓大樓。因為她僅僅隻是把大門推開一條細細的縫隙而已,所以下一秒鐘他就聽到大門發出哢的一聲,沉重地反彈回來關緊了——就好像她絲毫不在意他和她的那堆東西被關在門外似的。
他停在緊閉的大門前,忍不住又勾起唇角笑了一笑。
以前的那些記憶,都消失了嗎。
看起來她記憶上消失的那些技能點,都重新點在小脾氣這一項上了。
所以說——不聽話的手下,總是那麼令人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