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奧丁森先生曾說你們是神祇。那個時候我以為他在開玩笑……後來我還真的去查了他那時候為了說服我而舉出的例子,鋼鐵俠,美國隊長,黑寡婦……即使他們借助於一些小手段而變成大英雄,他們本質上也仍然是人類。但你不是……先生,你們,你和托爾——確實是神。你們的能力與生俱來,你們統治著輝煌壯麗,庇佑著地球的神域……這樣的你們,太過高高在上,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能夠幫你的地方。”
他緊盯著她,片刻之後他仿佛覺得很有趣似的卷起了嘴唇,輕描淡寫似的答道:“……也許你也有你的用處。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就不會到這裡來找你,想要帶你回到你應該回到的地方去。”
“可是,為什麼?”她衝口而出,一臉狐疑和好奇。“我試過了,我自己並沒有你們那樣神奇的力量……我甚至連提著兩袋子十公斤重的米,從超市走回家,都覺得有點困難……你也曾經說過,你覺得我愚蠢,而我自己也覺得跟你靈活的頭腦相比,我並不聰明;一個喪失了幾乎所有的記憶和神奇的力量,頭腦也不怎麼聰明的人,對你來說又有什麼用呢?”
很難得地,他居然沉默了幾秒鐘。
也許是她不帶一絲偏見與惱怒,心平氣和的疑問太過客觀而有力,他好像還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後衝著她露齒一笑。
“……這麼說起來,你好像還真的並沒有多少用處呢。”
被他的直言不諱很明顯地小小打擊了一下,她明亮的眼眸灰暗了一霎,立刻又重新抖擻起精神來。
“所以說我不能跟你們去,”她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就好像對這個結論的得出忍不住也感到有點遺憾似的。“我並不想事後再被丟棄,就像一個……空酒瓶那樣。”
“空酒瓶?”他的眼睛似乎感到有趣似的眯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輕聲笑了。
“你可以避免被當作空酒瓶一樣丟棄的命運,隻要你努力證明你和以前的自己一樣,具有重要的、不可舍棄的作用和能力。”
他眯著雙眼,似乎在回憶裡翻找著什麼。
“你曾經是阿斯嘉德的幻境之神。你的幻境之力強大、危險而迷人。隻要你想,你就能夠控製足以籠罩整條街道、整座城市的幻境……”
他娓娓動聽地回憶道,語氣裡似乎帶著一點勸誘的意味。
“你使用幻境迷惑旁人。你使用幻境去攻擊、防禦、做一切的事情……我甚至聽說你曾經拿幻境去惡作劇,當著大家的麵把一群……出言不遜的女人捆成一團丟到空中,再狠狠摔到地上的雪堆裡,而因著幻境之力的緣故,所有的人都對這發生在眼前的一幕視若無睹……”
她的嘴巴隨著他的講述而愈張愈大,完全是一張“天啊我怎麼會乾出這種事情來這個世界果然有哪裡不對吧”的臉。
蠢透了。
“你曾經擁有這麼令人驚歎的迷人而強大的能力——而你現在卻躲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小地方,甘心於做一隻命運被他人能夠隨意主宰和決定的螻蟻……你甚至連去追尋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他提高了聲音,某種陌生的、難以掩飾的焦躁與憤怒在他聲音裡透了出來。
“你過往的強大映襯你現時的卑弱,你從前的勇敢不敵你如今的退縮……哦,約露汀,你真是個毫·無·野·心·的蠢貨,從來都是。”
他放低了一點聲音,語氣輕柔得幾乎可怖。她簡直不用看他一眼,就能理解到他此刻幾乎已經惱怒到了極點。
多日以來她一再表現出的忍耐但疏遠的態度,將他脆弱而有限的耐心焚儘了。
“你喪失了能力,喪失了記憶,喪失了真正的身份,現在還喪失了對彆人的信任——你還擁有什麼?你不想一步登天嗎?你不希望在這種艱困的人生裡有一位騎士來解救你嗎?嗬,你是那種落水之後,連救命稻草近在眼前都不想伸手去抓住的人嗎?”
他的聲調輕柔,言語卻十分淩厲,含笑的麵容上一雙眼睛鋒銳無比,緊緊盯著她,一步步迫向她的麵前,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繼續等待她有一天自行想起一切,然後再接受他的幫助的耐性。
她下意識地一步步往後退去,試圖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但這個房間小得出乎意料,她還沒退幾步,後背就撞上了牆壁。
而他冷笑著,仍然慢慢迫近她的麵前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
她的心臟又開始不規則地亂跳了十幾下。但是她從來就不缺乏找死的愚勇。
她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梗直了脖子,勇敢地說道:“我不認為有點自我保護意識是個錯誤。騎士雖好,我也不是那個需要接受保護的公主——我確實孤立無援,也確實喪失了一切,但即使這樣,我也不缺乏對自己的信心……我相信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夠勇敢地生活。先生,您願意給出的幫助看起來確實十分誘人,但是請告訴我,我憑什麼有資格平白無故就得到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