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你的智商還值得再挽救一下。”他含笑說道。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能三言兩語就把美好的微妙的氣氛破壞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剩。無疑,洛基·奧丁森先生就是其中的翹楚。
米斯緹心塞至極地想道。
難怪她所查閱過的所有書裡都把他描寫為一個壞神。她覺得他甚至壓根都不需要那橫掃九大國度所有人種的惡作劇技能,隻靠語言殺就能把上下九界的人全部得罪光,牢牢確定自己反派大BOSS的位置。
真……真是太心塞了!!他到底把她鼓起勇氣下了半天決心才說出口的推論當作什麼啊!什麼叫做智商還可以再挽救一下!打算怎麼挽救啊?!藥不能停嗎!!……
……難道要他出聲說一句稍微鼓勵一點彆人的話就這麼難嗎!他是跟有關於讚美的所有詞彙都有仇嗎!?
米斯緹當然知道他那句話背後的意思大概就類似於“你猜得都對,我表示滿意”,可用這種方式又被小小地踩了一腳簡直不能忍。
……所以說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會看上這種人!果然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作祟嗎!還是因為她骨子裡是個抖M所以要天天追著男神求虐?!
她忍不住再度橫眉豎目了起來,怒氣衝衝地瞪著他臉上那個刺眼至極的微笑。
他當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微笑著一攤手,無辜地問道:“……怎麼?你不高興我讚美你的頭腦?”
……你那種語言正常人誰會覺得是一種讚美啊!
“假如你真的想稱讚我的話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嗎?”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打了一記直球。
“比如你上次來救我的時候也是這樣……你把你的關切隱藏在那些尖銳傷人的嘲諷之後,好像你的關切是種討厭的軟肋,而你這麼說出來就可以不用擔心彆人會發現一樣——”她這麼說著,語氣變得溫和,但是那雙迎視著他的眼眸卻愈發明亮,像是黑暗的海上唯一會發出光芒的探照燈,讓一切隱藏在深深黑暗裡的東西都無所遁形。
“你也說過我並不聰明,所以我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時發現你的嘲諷之後那些美好的東西……”她歎息了一聲,眼裡浮上了一層淺淺的困惑之色。
“洛基,你對彆人心懷美好的善意,這件事讓你自己覺得那麼不能接受嗎?”她的語調變得低而柔和,說出來的話卻如同石破天驚一般,一瞬間就讓他怔住了。
他的身體微不可覺地一僵。
【看看我,洛基。我就是你所釋放出的那些美好善意的證明。】
這句話突然從他的腦海深處跳了出來。當時這麼說著,麵容溫柔美好的她,一瞬間與麵前的這個她的麵容重疊了。
沒錯。正是這句話,使得他當初最終下定了決心吧。
當初,他雖然拒絕承認,但他可不是托爾那種對於自身的一切細微情緒毫無察覺的情商為零的蠢貨。他很快就發覺了自己對這個愚蠢的妞兒所懷有的、讓他自己感到憤怒和輕蔑的,不一樣的感覺。他甚至嘲諷地自我審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在托爾那裡、在這個妞兒那裡,他謹慎付出的信任都收獲了他不想看到的結果,而他自己卻依然無法擺脫掉他們兩個人——這兩個和他的道路一點也不相同,卻固執得非要把他從黑暗裡拉到光明下,以為這樣就可以諸事如意的人!
後來,他鋌而走險,利用了這兩個人,實施了一套假死還生的計劃。在他假扮眾神之父,高踞在王座上,身旁站著她假扮的金宮侍衛,接見從中庭歸來的托爾之時,他就明白了——雖然他重新獲得了這兩個人心目中珍貴的地位,重新獲得了他曾一度喪失的自由與名譽,然而有些什麼事情將永遠不再一樣了。
而那種永遠不會再相同的事情,將他的心臟一點一滴地掏空了,讓他即使高踞在阿斯嘉德的王座上,也感覺不到一絲的安定與得意;即使經過托爾的肯定與他以奧丁為名下令刻意的傳播,他的名譽得到了恢複,他也並不感到多麼的高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他應該得到的——他明明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但在她離去之後,他才開始慢慢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隻能將那些真正愛他,關懷他,在意他的人推得更遠更遠而已。他就這樣推開了母親,推開了哥哥,現在又這樣推開了她。他真正是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