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想著，唇角微微噙著一絲笑意，又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遍：“This is madness.”

然後，他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手從他身後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了他的右肩上。

直到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他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剛剛好像正在輕微地顫抖——也許是因為過度緊繃的神經、過度亢奮的心情、或者過度激烈的情緒所導致的。

然而在那隻手碰到他的肩頭並微微用力按住的一瞬間，他所有的回憶都仿佛猛然踩了刹車一樣，霎時停滯了。而那些不好的回憶所帶來的、令人激動的負麵影響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聽到她的聲音，帶著一點擔憂似的，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

“洛基？”

他默了片刻，忽然無聲地歎息了一聲。

“……那個時候，你在哪裡？”他說。

即使是聽上去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她卻驟然沉默了下來。

不，她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和他哥哥曾經在彩虹橋頭的瞭望室裡的對話，更加無從知道“this is madness”是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聽到過、並印象深刻的一句話。

他們從來都避免談起那一天在彩虹橋上發生了什麼事。即使他們之間再親密，她好像也十分清楚，在他心中，有幾個時間點是無法去觸碰的。比如在他墜落彩虹橋的那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比如在他墜落彩虹橋下的深淵中之後、一直到他到達中庭的時刻為止，這之間都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情、他遇見過一些怎樣的人，等等。

她在這種方麵很識趣，從來也沒有不識相地拚命追問過什麼她不該知道的事情。可是現在，她卻在對前情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福至心靈一般地作出了回答。

“我想要追上你的。”她說。

那隻放在他肩頭的纖細的手慢慢用了一點力氣，握了他的肩膀一下，仿佛像是在強調著什麼似的。

“我拚命地追在你身後，不想讓你去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想讓你傷害自己。”

在高天尊所建造的這艘又華麗又浮誇的飛船裡，他聽到她那真誠而安靜的嗓音，語聲溫柔。

“現在，你可以去做你當初最想做到的事情了……做拯救阿斯嘉德人的大英雄，做那個能夠左右阿斯嘉德命運的重要之人，阿斯嘉德……不，甚至是上下九界的未來，都係於你此刻要去做的事情之上——”

她握著他肩頭的那隻手的手指緊了一緊，仿佛像是在強調著什麼一樣。

“洛基，我和托爾，海姆達爾、瓦爾基裡，還有整個阿斯嘉德的人們……甚至是上下九界的命運，現在都在你的掌心。”

她仿佛躊躇了一下，輕聲喚道：

“洛基·奧丁森。”

當她喚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仍然注視著前方。然而，握著飛船控製手柄的那隻漂亮修長的手，卻慢慢握緊了，白皙的手背上浮現出隱約的青色血管。

她的聲音裡忽然微微帶上了一層笑意。

“命運轉了那麼大的一個圈……最後，成為這樣的人的機會，仍然在你麵前——”

她頓了一下。

“……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