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該死的、浮華的飛船裡,居然沒有一根繩索。
而惡作劇之神是不會飛行的。
即使飛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飛臨了他的頭頂,也無法穿過那層嗆人的煙霧、貼近到那處廢墟上去——那裡地形太複雜了,萬一飛船撞上某處隱藏在濃灰煙霧之中的突出部分的話,那他們就將連逃生的工具都失去了。
所以約露汀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啟動飛船的自動飛行裝置,然後自己跑到敞開的艙門處,使用自己的幻境化作一道光練——就像她以前戰鬥的時候攻擊敵人時所用的那樣——然後儘可能地伸向廢墟高處的洛基,用幻境光練把他拉上來。
可是,蘇爾特爾還在不斷地揮舞著他的那柄冒著火焰的大劍。劍鋒所過之處,不但房倒屋塌、花木偃倒,而且還裹挾著濃霧和熱浪攪動著空氣,就如同攪拌一鍋馬上就要沸騰的濃湯一樣。
所以,即使把飛船設定在了“自動水平懸停”這樣的功能設置上,隨著蘇爾特爾每一次揮動自己冒火的巨劍,飛船的船體也搖晃得很厲害。
然而事到如今,根本沒有第二種更好的方法可以使用。
約露汀搖搖晃晃地極力保持著身體的重心不至於讓自己摔倒,艱難無比地來到了艙門旁。她剛剛探頭出去,就感受到迎麵撲來的一股巨大的氣浪夾雜著灼熱的火焰,幾乎要灼傷她的肌膚。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繼而猛地探身出去,低頭向著飛船正下方那一團濃重的煙霧裡張望。
隨著蘇爾特爾一劍劍砍向阿斯嘉德的大地、仙宮與草木,那股升騰的濃煙愈來愈重,顏色也愈來愈深,最後幾乎變成了一種不透明的灰黑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隨著蘇爾特爾的劍來回揮動,飄蕩的氣流與熱浪雖然一波波湧向了更遠的地方,也同樣一波波推動著空氣與煙霧的流動;每次他的劍揮向這個方向的時候,隨之而來的氣浪都會短暫地將籠罩這附近廢墟上空的濃霧推開一點,露出寶貴的一條縫隙——而約露汀正是借著這短暫的瞬間,隻花了兩次機會就準確捕捉到了洛基的位置!
然而獲得了他的準確位置,隻算是成功了小小的一步。接下來,她如何將幻境化成的光練在嗆人又熱浪滾滾的煙霧中準確拋向洛基的位置、並讓他抓住,這才是最重頭的考驗。
約露汀嘗試了三次,都沒有成功——熱浪推開的那條縫隙實在是太小了,每次又不一定就會準確形成在正對洛基的位置上;但假如濃霧中間沒有空隙的話,她就更沒有辦法瞄準洛基所在的地方——雖然那道光練是幻境之力化成的,但甩到人身上也會一陣疼痛,否則她是不會拿來作為攻擊武器的一種的。現在這反而成了一種劣勢,急得她額頭上漸漸冒出了汗珠,臉色也被艙門外空氣中的熱浪蒸得漸漸泛紅。
“……可惡!”她忍不住脫口罵了一聲。
與此同時,受到她精神力的影響,她掌心中幻化出的那道透白色的光練猛然一蕩!
那道光練在半空中擺蕩著,尾端隨著慣性朝某個方向驀地甩過去!
約露汀脫口啊地一聲,驚呼出聲。
……可是下一刻,那道她喪失了控製權、方向不明的光練,就被人猛然拽住!
約露汀陡然一驚,下意識地探身出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為了保持平衡,她用左腳勾住艙門旁的一個扶手或把手,同側的左手則拉住艙壁上的另外一處突起的把手,半個身軀探出機艙,沿著自己右手掌心中射出的那道透白色光練的方向,往光練的儘頭望去。
這個時候,恰巧蘇爾特爾再次揮下了他的巨劍。
厚重的劍鋒裹挾著熱浪和岩漿重重劈落,斬裂半空中飄蕩著的那層灰黑色的嗆人濃霧,將之劈開一道細細的縫隙,再隨著劍鋒帶起的風勢蕩成一個小小的弧度——剛巧露出其下緊拽光練的那個人——身上衣服的一角。
……那是那個人的右肩部位,從肩頭還可以隱約辨清他身後披著的那襲綠色大披風的一角!
約露汀啊地大叫了一聲,忍不住把身子更加往外探了一點,脫口大叫起來。
“洛基!洛基!你還好嗎——?!”
那個人原本是低著頭在端詳著自己抓到的那段光練的——仿佛是在思考著究竟應該把光練緊抓在自己手中、還是應該把光練纏繞到自己的手臂上或腰間更為穩妥些——但是在聽到了她近乎破音的吼叫之後,他抬起頭來。那張漂亮而乖戾的臉的右側,在濃霧短暫分開的縫隙間閃現出來。
……滿臉的嫌棄之色。
“很好,”他說,“你的激動之情,我已經充分感受到了。”
那種語氣裡仿佛含著一抹嘲諷,但約露汀置若罔聞。趁著濃霧還沒有飄回來再把縫隙擋住的空檔時間,衝著他大吼道:“你那邊怎麼樣!熱嗎?還能堅持嗎?把光練纏在手臂上,我這就拉你上來!!”
洛基好像歎了一口氣,皺了皺眉。
“哦天哪,你可比海拉或者蘇爾特爾吵嚷多了。”他冷笑了一下,果真晃了晃右臂——那道光練隨著他的動作,下端蕩起來,順勢在他右臂上纏繞了好幾圈。
約露汀勉強看清了他的動作,在心底簡單估算了一下要用多大的力氣扯動光練,感到自己並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一次成功——畢竟距離太遠了,中途又有很大幾率碰到蘇爾特爾再度揮動巨劍所帶來的反向作用力——然後為了免除自己一次嘗試未能成功、又招來洛基噴吐毒液的送命危機,她不得不又提高了一點聲音,大吼道:
“我現在就拉你上來——可能中途會有點顛簸——要是我力量不足——一次未能成功的話——請你千萬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不解釋還好,她這麼又吼又叫地一解釋,洛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點。
“力量不足?!”他自言自語似的低聲重複了一遍她的理由,然後一掀眼皮,仿佛有點厭倦似的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當然,語氣還是那麼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