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力量之強大幾乎可以讓她的幻境隨心所欲地發揮作用——所以那道幻境組成的飛舟很快就把她送到了斯塔克大廈的平台上。
不過這裡並不是她的終點。她選擇這裡降落隻不過是為了謹慎行事,更好地遮掩自己的行蹤——畢竟興衝衝地一頭衝進斯塔克大廈並非良策,尤其是在自己還頂著個“洛基·奧丁森的腦殘粉”頭銜、在紐約之戰中頂了上半場才反水的不良記錄的前提下——她四下環視一周,確認劇情已經進行到了戰鬥的最末,說不定那些複仇者們已經湧上最高層去從洛基那裡搶奪那根權杖了;然後她才用幻境把自己的身形遮掩起來,縱身而起。
當她浮空到達斯塔克大廈最高層的窗外時,剛好看見那群複仇者們簇擁著托爾和洛基兩兄弟走進電梯——順便他們還把那個身材龐大、力量可怖的綠巨人以超重為理由擋在了電梯外。
綠巨人嘟囔著“我恨樓梯!”,怒氣衝衝地在電梯門上狠狠砸出一個下陷的拳頭印之後,轉身往樓梯間走去了。其他人乘坐的電梯也關上了門繼續下行。約露汀沒有浪費一秒鐘,就扭頭以一種自由落體一樣的疾速,徑直直衝一樓。
她還沒時間去想自己直衝一樓、想搶在那些複仇者押送著洛基到達一樓大廳之前就到達那裡,究竟是想提前做些什麼。她也來不及去想自己等一下要不要去救洛基,或者隻是和上一次自己做過的事情那樣,跟隨托爾和洛基回到阿斯嘉德。事實上,她的頭腦裡一片混亂,什麼都來不及想清楚,隻能憑借著本能行事——
而她的本能,或者說,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跟隨著洛基的行蹤前進。
她這種直插地麵的下墜速度果然比斯塔克大廈最先進的電梯還快。當電梯在一樓發出“叮”的一聲,緩緩打開門的時候,她已經在電梯門附近藏好了。
然後下一秒鐘她就看到眾人魚貫而出,而當年的她——那個神情裡帶著一抹不知所措的青澀、自責和傷感,紅著眼睛跟在托爾和洛基身後的自己,也隨著人群一起走了出來,來到了一樓的大廳裡。
約露汀不由得愣了一下,剛剛因為乍然重新看到活生生的洛基而產生的狂喜之情和不管不顧的激動之情,猛然下降了許多。
……對啊,這個時代裡也有著自己的存在。而且,她怎麼會忘記了,在這個時候的洛基,應該是最憎恨她的時候了吧。
這真是個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時刻了!為什麼她對滅霸發出的拚死一擊,會把她帶到這個時候來!
……但是,無論如何,不管這個時候的洛基恨不恨自己,他的內心裡又翻滾著多麼濃重的陰霾——
他總是這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麵前,即使戴上了那個約束他那條銀舌頭的口枷,他也總能以眼眉等等其它部分來傳達他的感想和情緒——那雙在她記憶中如同冷玉一般的綠眼睛此刻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正在發生的一切;哦,她敢打賭,即使他戴上了口枷和鐐銬,他也一定正在打算著一場漂亮的逃獄和更多的計劃!她能夠從那雙綠眼睛裡看出他的那種狡猾的意圖!
雖然發覺了他正在作著什麼最新的邪惡計劃,但是她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感覺,反而眼中一熱,眼淚差一點湧出來。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她曾經無數次地想像著他在那艘飛船上要麵臨的最後時刻是怎麼樣的。雖然托爾在躲躲閃閃、語焉不詳之中仍然被她套出了一些描述當時情景的話,但是她還是很難想像,阿斯嘉德第一聰明的人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放棄了一切心機、謀算和設計,就這麼簡單得近乎愚蠢地——束手就擒,被滅霸無情地殺害了。
他甚至沒有動用到他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魔法和幻術。他也簡單直接地放棄了以前和滅霸的那點交情——如果說此刻借用滅霸的力量在紐約搞風搞雨了一番,也能算是點淵源的話——就那麼乾脆利落地剝下了自己那層反派的偽裝,大義凜然地朝著哥哥和滅霸各自撂下了一番足夠英雄主義的話,然後就——近乎慷慨地赴死了?!
當然,滅霸的力量是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單打獨鬥,沒有人能夠贏得過滅霸的力量。可是,那麼久以來,他是阿斯嘉德心懷不滿、名聲不佳的小王子,是意欲奪得神王之位的異類,是滅霸的合作者,是幾乎毀了整座紐約的大反派——
結果最後,他卻以這樣一種慷慨激昂的、大義凜然的、近乎悲壯的方式,犧牲了?!
她曾經想像過那雙漂亮得如同冷玉一般的綠眼睛裡最後失去神采,靜靜合上眼睛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情景。也曾經想像過當他發現滅霸的戰艦驟然出現在他們的飛船麵前的時候,他的反應是什麼,他的內心裡都飛快地閃過了怎樣的念頭。她甚至近乎絕望地設想過,當他被滅霸扼住頸子的時候,是否意識到了這一次自己的死亡無可避免;在那一刻——生命最後的那一刻,他是否想起過她,是否想到過他將帶走她在億萬星球上看到的花——
當他離開的時候,她的整個世界就枯萎了。他知道的吧?
……同樣,當他出現的時候,她的整個世界裡的億萬星辰,就會重新開著花——
就像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