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約露汀花了足足半小時,才算補完自從他們三人當初在紐約之戰結束、鬨得非常不愉快地離開中庭回到阿斯嘉德以後,錯過的各種故事內容和一些細節。
聽完之後,她一言難儘地沉默了。
托爾一臉費解地沉默了。
隻有洛基高談闊論了一下。
“你瞧,親愛的哥哥,我就說你的這些大英雄朋友遲早是會自己鬨起來的……跟我根本沒有關係。他們就可以從自己的內部分裂起來,爭得麵紅耳赤,每個人都好像站在了了不起的正義立場上,但他們彼此的理論又是相互矛盾的——”
約露汀:“……”
托爾:“……”
迎視著他那金發肌肉健美係老哥一言難儘的注視,漂亮、蒼白而乖戾的阿斯嘉德小王子含笑送上了最後一擊。
“哦,你當初向往不已、全心謳歌的那種所謂的‘同伴的愛與信任’呢,老哥?假如我們沒有回來的話,那麼他們這種相互疏遠、四分五裂的狀況還要維持到什麼時候?世界儘頭嗎?”
托爾:!
其他人:!!!
約露汀:“……”
不。她心想。
假如今天的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假如他們沒能成功到達中庭的話——
後麵的故事,她都知道。
複仇者聯盟的大英雄們會迅速地重新聯合起來,因為這是關係到整個宇宙生死存亡的、非比尋常的嚴重事態,任何意見不同的爭執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都顯得微不足道。
可是,後來,他們即使聯合起來,那次最終的戰鬥,他們也輸了——
她還記得,她竭儘全力衝上去,不惜一切代價地拚命想要攻擊滅霸,阻止他那隻戴著無限手套的手打響指——甚至,為了維係自己的強力輸出,她必須保證自己的精神力始終維持在一個極高的水平;而那樣的水平是如何保持的呢?
……是靠著她一再地、反複地去回憶托爾向她敘述過的每一個洛基罹難的細節;曾經,在那場大戰爆發之前,她就已經預料到自己在戰場上將會麵臨的艱難與挑戰,因此一再地壓榨托爾那混亂的記憶與思維,從他口中儘可能地挖掘出了更多令人心碎的片段——
“不,他並沒有提到你。”
“……那實際上應該是一個很快的過程,我……我記不清了……但是感覺上,好像幾秒鐘都不到……”
“不……我懇求你不要再問了,約露汀……我……我不記得滅霸到底是怎麼做的了……”
托爾的表情痛苦異常,下顎繃緊著,眼眶全都紅了,如同落入陷阱的困獸;他的臉上有一根神經在不明顯地抽動著。
“在滅霸的飛船到來之前……我……我不記得他有沒有向我提起過你了……或許有,或許還沒有來得及……可、可是,你們總會有一天舉行婚禮,或將這種關係以一種世俗的法則承認並尊重的方式昭告人前……不用反複確定,這不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嗎……?”
約露汀想,在那個時候——滅霸近在咫尺,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大拇指和食指即將碰觸到一起的時刻,推動著她迸發出最後一擊的強大精神力的,正是托爾用那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出的話吧。
其實從托爾的話裡可以猜測得到,洛基甚至沒有來得及向他提起什麼具體的計劃,那一場兄弟之間的溫情聚會,就已經被陡然出現在夜空裡的巨大飛船所打斷。
可是,也正是可以從托爾的話裡感覺得到,他認為他的弟弟與她永遠在一起,是一件多麼自然、多麼合情合理、每個人都應該接受的事實。他並沒有想到過他偉大的父王會不會反對這樁婚姻,也並沒有想到過一位霜巨人和一位半黑暗精靈的組合對於神域、對於上下九界來說會有怎樣的影響,或招來怎樣的非議……
他隻是單純地覺得,花是紅的,天是藍的,金宮閃閃發光,伸出手去就能夠等到那柄喵喵錘向他飛過來,喝完啤酒就應該啪地一聲把酒杯摔在地上以壯聲勢,他那聰明、狡猾、乖戾又難以相處的弟弟,就應該和英靈殿外槲寄生下的小透明姑娘在一起。
而假如沒有滅霸的話……假如滅霸那個罪惡的計劃能夠及時被阻止的話——
這一切都是能夠實現的,是能夠繼續延伸下去的,理所當然,不容更改——
約露汀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短暫的回憶拉回到了現實。
……然後,就發現大家都擠到了大門口。
約露汀:……?
在她頭頂天花板上,剛剛被綠巨人降落砸穿的那個大洞裡,開始沙沙地落下房頂上的灰塵。天空中刮過猛烈的風,有碎紙、落葉等等雜物在風中被吹過來,翻滾過房頂上的大洞洞口,又在另一端消失。
洛基忽然勾起唇角,嘲諷似的一笑。
“巫師先生,你沒在房子外邊施法吧?”他用一種刻薄的口吻問道。
“外頭看起來可不太平啊。”
約露汀:!
大家:!!!
因著他這句刻薄話,所有人幾乎都轉向奇異博士的方向。然後,還是托尼接了一句:“……快告訴我,博士,你沒在自己動頭發吧?”
房頂上的大洞裡灌下來的風吹得奇異博士前額上的一縷碎發搖搖擺擺。
好像是個挺好笑的笑話,可是誰也沒笑。
約露汀下意識探手摸向自己的口袋,隨口詛咒了一句:“哦,該死的!”
然後她的右手中立刻形成了一圈透明的薄霧,把那個口袋籠罩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