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說，“你要做什麼？”

他防備似的盯著她，就好像她下一秒鐘就要飛撲上來把他從頭到腳非禮個遍似的。

約露汀有點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隻是日常地讚美你啊？”她說。

洛基冷哼了一聲。

“……太可疑了。”他說，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就活像是警覺心極強的貓兒一樣，居高臨下睨視著她。

“你的熱情裡摻雜了一些彆的什麼成分……我說不出來的成分，”他審視著她，目光裡有著狐疑和一抹愈來愈重的——飄蕩著的不安感。

“你的語調比平時要誇張一些，聲音也尖銳一些……哦，約露汀，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他用那根食指用力地戳了一戳她的前額，仿佛這樣就可以輕易戳穿她的頭蓋骨，打開她那個永遠不合時宜的小腦瓜，將其中的秘密都一覽無遺似的。

“說說看，你剛才想到了什麼？”他依然用那根食指頂著她的額頭，卻以那根食指為支撐點，慢慢向著她俯下/身去，一點一點縮短他們的麵容之間的距離，帶著一點隱隱的壓迫感和淩厲感。

“是把托爾騙出去乾點兒彆的……還是讓他去弄個新錘子這件事，引起了你那個小腦袋瓜裡不合時宜的聯想？”他居然沒等她乖乖自行招認，就開始抽絲剝繭地分析起來。

約露汀：！！！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木木地聽著洛基一點點將她的表現裡那些不夠自然的——甚至隻是無意識地表現出來的——蛛絲馬跡都點明，再一點點地從中分析可疑之處；他是那麼敏銳，又是那麼聰明，反應得極端迅速，甚至沒有給她一點反應或掩飾的空間和時間……

他是那麼了解她，在她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哪裡不對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了這其中的微妙之處——

約露汀張了張嘴，發覺自己的雙唇在微微地發抖。

要她說什麼呢？說這一切其實已經發生過一次，說上一次我在措手不及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你？說我這一次即使耗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和底牌，也要在這個虛無的時間分支之中，重新贏回你，重新挽回你，重新將勝利奉獻到你的麵前，作為我窮儘一生愛你的證明？……

可是到了這一刻，她真正能夠說出的，隻有一句謊言——

“我……我有點擔心。”她說。

“那兩姐妹看上去似乎不是好對付的人……我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萬一……萬一反而造成什麼糟糕的後果怎麼辦？要是……要是把‘那個人’引來了，到時候……你就離我遠一點，好嗎？他要的是那些石頭，就讓他把目標放在我身上吧……彆讓他注意到你，彆讓他有機會傷害你——好嗎？”

洛基：“……”

他緩慢地向前俯身，做出一副逼問姿態的動作倏而停下。他的那根修長的食指依然抵在她的前額上，在他的視野裡，她表情緊張、語氣懇切，麵色微微有些發白，像是真的很擔憂這個問題——

哦，真稀罕啊，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麼蒼白而軟弱的神色了。

甚至是在薩卡星的時候，在高天尊的那根“融杖”抵在她的胸口，將她化為烏有的時刻，他在她臉上看到的還是篤定的、過度自信的笑容——當然，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利用自己完美無瑕的幻境擺了所有人一道。

可是現在呢？她在害怕什麼？她那種近乎愚蠢的、強大的自信呢？都上哪兒去了？

他乍然咧開嘴，乾巴巴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擔憂的是什麼。老實說，即使是他，也不敢就這麼充滿自信地說，當滅霸本人親自來到他們麵前的時候，他有信心讓他們兩人全身而退。

他緊張嗎？哦他當然是緊張的。

他擔憂嗎？哦他當然也是擔憂的。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表示他懂得最客觀的實力的對比。他可不會像他哥哥那樣，盲目樂觀地叫喊著這一次他們必定會讓滅霸有來無回之類的……

雖然他總是喚她“愚蠢的妞兒”，但他的內心裡也知道，她其實同樣是個聰明人。

而這個聰明人，剛剛在他麵前說出了他以前從不曾從她這裡得到的一句話。

她說，“你離我遠一點，好嗎”。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不喜歡這句話。或許是因為，阿斯嘉德之王可以自己選擇去疏遠某一個人，但卻無法容忍彆人主動舍棄自己吧。

尤其是，當那個人是麵前的這個忠誠到近乎一根筋的妞兒的時候。

他想冷冷地反駁她，也想狠狠地斥責她；最好是把她罵到灰頭土臉，愧疚不已地向他低頭認錯，並真誠地保證無論將來再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愚蠢地主動疏遠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