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間就渾身起了一陣寒顫。仿佛像是以意誌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肢體、神經和血肉了那樣,她抖得就像一片風中的枯葉。她挺直的背脊很快地就又塌陷了下去,整個人似乎都要卷縮起來,像是烈火燒過的焦骸。
但是,她不回頭,依然不回頭。
烏木喉大概是看不得有人竟然膽敢這樣地挑釁他效忠的主人,他立刻開口了。
“你……!看到這偉大的主人,偉大的泰坦,你理應——”
不過,他歌功頌德的話卻被滅霸突如其來的開口所打斷了。
“我懂得失敗的感覺。”
並沒有直接向她索要無限寶石,滅霸的語氣甚至是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同情與憐憫的。
“明明深切地知道你是對的……卻還是失敗了。”
他凝視著她的眼神,隔著這麼一段距離,卻似乎仍能讓她看清那其中的無奈與好笑之意——隻要她敢於回過頭來的話。
“……那是很可怕。”他輕聲說道。
“讓人的腿發軟。”
“但我問你,這又何必?”他忽而將聲音提高了八度。
“害怕,逃避……可命運的終點,總是會到來的。”
他這麼說著,忽然舉步,一步步地向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現在,它來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道。
然後,他停在距離她大約六七步開外的地方,誌得意滿地抬起左手,握緊了拳頭。那隻手上,無限手套在夕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雖然它上麵的寶石槽絕大多數都還是空的,但滅霸這麼居高臨下地睨視著那個頑冥不化的姑娘,仿佛已經把那些無限寶石——把它們,把他們,把一切——都攥在了手心一樣。
他緩緩說道:“或者我應該說——我來了。”
在這個時刻,約露汀依然頑固地背對著他,站在廢墟之間,緊抿嘴唇,一言不發。
滅霸似乎並沒有為此而生氣。他站在那裡,放下了炫耀無限手套的左手,轉而將他的右手高高地抬了起來——在那隻巨大的手中,他輕而易舉似的扼住了洛基·奧丁森的頸子。隨著他抬手的高度逐漸升高,洛基的腳尖也逐漸離地——
“我聽說你這裡有點兒我想要的好東西。”他好整以暇地說道。
“現在,你來選擇吧。你所有的寶石,或者是你愛的這個男人的頭顱。”他的聲音裡終於透出了一絲高高在上的冷酷之意。
“我假設——你應該有所取舍吧。”
約露汀頰側的線條驟然繃緊了。她咬緊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她細瘦的肩胛微微顫抖,仿佛像是在害怕與擔憂;但是,在滅霸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鼻翼翕動著,又仿佛是被巨大的、熾烈的怒火、悲傷與憤慨所主宰。
滅霸難得耐心地等待了幾秒鐘。
他知道麵前的這個姑娘握有怎樣的寶物。假如他下手過猛,現在就把這個英俊的小白臉扼死在她麵前的話,那麼他就將什麼也拿不到了——任何要挾都是在人質還活著的時候最為有用,因為大多數人不會忍心看到自己重視的人死去;一旦失去了那個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大多數人所選擇的都隻會是鋌而走險,同歸於儘。
他並不怕這個年輕姑娘打算跟他同歸於儘的天真想法。但這個年輕姑娘還握有他所需要的寶石。他聽說這個姑娘很有一點奇特的能力,一旦她用什麼特殊的手段徹底毀壞了那些寶石,他的計劃說不定也就無法實施了。為此,他願意在容忍限度之內給她一點兒小小的優待。
……更何況,他已經握有了空間寶石。他根本不擔心這個姑娘會再做什麼,因為她不可能從他手中搶回那枚空間寶石,因此也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反抗——甚至是反殺——他。
所以,他謹慎地控製著那隻右手上的力道,確保那個英俊的、狡猾的、亦正亦邪、善惡難辨又富有心機的青年發出一連串咻咻的、上不來氣似的喘息聲,然後在那個姑娘依然沒有拿定主意的時刻,他又稍微加上了一點力度,讓那個小白臉因為咽喉被卡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是一種無言的催促。他富有耐心,但在勝利在望的時候,他是不會容許這整件事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紕漏的。他甚至有空向著旁邊望去,注意到那些所謂的“複仇者”們依然在和他忠實的手下纏鬥著,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這邊發生的情形而停下來暫時休戰的意思——看起來那些人想儘可能地搶時間多殺傷他的手下,以為這樣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了。
真是愚執啊。他不屑地冷笑起來。
把他的那些手下全殺掉,又能挽回什麼呢?那些人一點都不明白事情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