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她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盯著手塚那副滿臉都寫著“這是認真的建議”之類的神情,片刻之後作出泄氣的表情,小聲嘟噥著:“誒?手塚君是認真的啊……難道是把我當作青學的部員來訓練了嗎……”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低,但也並沒有低到手塚聽不見的程度——何況她本來就打算讓他聽見。這兩句似是抱怨、又好像有點覺得有趣的微妙的話,讓他微微一怔;然後,他果斷地下了個決定。
“你今天可以跟著我一起跑。”
反正他也是來練習的,而繞著操場——沒有操場的話就繞著網球場所在的街區——跑個十圈,本來就在他的訓練計劃之內。
而且他也覺得,順便監督一下她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是這姑娘的態度其實很讓人讚賞,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抱著無視醫生最終宣判,頑強地想要做些什麼事情來改變現狀、追求夢想的堅持態度來對待網球的。
何況,她從頭到尾完全沒有拿任何令人不適的態度、表情和眼神來麵對過他,而是表現得大方坦率、有時候還能以輕鬆的態度來麵對困難,確實是個值得認真指導一下的家夥。
做完熱身運動,他看了柳泉一眼,眼神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現在可以跟著我跑步了”。
柳泉一時間有點微妙地默了。
……青學的前任部長啊,還真是個異乎尋常負責任的人呢——就連她其實算是隨口一提的困擾都要懷著認真的態度來幫忙解決,難怪跡部大爺要不斷向她強調手塚的這一特質,借以襯托她是個多麼靠不住的家夥(大霧!)。
僅僅隻是這麼一猶豫的工夫,眼看手塚已經邁開了腳步開始慢跑,柳泉慌忙丟下手中的毛巾,緊跟上去。
該慶幸的是這個街區的住宅之間道路四通八達,手塚似乎也並未采用繞著最外圈的大路跑步的策略,而是選擇了幾條互相連接起來的小路——這樣一來他們的跑步範圍就大大縮小了。
經過近兩個月的操練,不得不說柳泉自認為體能方麵的數值還是大有提高的,至少跑了三圈左右還沒累斃街頭。並且還有閒心去注意第四圈發生的微妙細節——
跑在她前方幾步遠的手塚,在某個街口轉彎的時候,跑錯了路線,比起前三圈來少跑了一個街口——換言之,他提前轉上了一條平行於先前路線的小路。
跟在他身後的柳泉一向很自豪於自己記路的本事,當然這個微妙的小細節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瞬間就張大了嘴,但想了想還是忍下了提醒手塚的衝動,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繼續跑著。
第五圈手塚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他並未跑錯路線。
第六圈他幾乎又要在另外一個街口犯類似轉錯彎的錯誤,但是他及時發覺並修正了過來——導致他們兩人在那個街口的跑步路線實際上形成了一個S形,向著錯誤的方向跑了幾步之後又兜了回來。
柳泉覺得哪裡有點不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倒不是因為手塚這一路上異乎尋常的沉默——事實上柳泉覺得他本人就應該是這種畫風——而是他的身上總是圍繞著某種有點違和的、陰鬱迫人的感覺,如同暴雨降臨之前被烏雲纏繞遮蔽的沉默山巒。
……可是那片烏雲到底從何而來呢?!
說起來……在跑步的時候分心,也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吧?問題在於——是什麼事情導致一貫沉穩可靠的前任青學男網部長,會做出跑錯路線這樣對他來說就算大失誤的事呢?
當她氣喘籲籲地跑到第七圈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體能已經達到了臨界值——再不停下來的話,下一秒鐘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而不聽使喚的雙腿就有可能再也抬不起來,在什麼地方絆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