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硯一笑:“來得正巧,此案真……(2 / 2)

王硯道:“因為他有隻鸚鵡,灰的。”

溫意知愕然看向窗邊的鸚鵡:“你的意思是,這隻鸚鵡是……”

王硯點頭。

這時又有小廝來報:“大公子,京兆府那個姓馮的官兒來了,在這邊的東角門外,說要見大公子。”

劉浺奇道:“他既然要過來,怎麼方才不同我跟阿玧一道?”

王硯道:“馮通判是個守規矩的人。”

劉浺嘖了一聲:“難道跟我和阿玧一道過來就不規矩了?話說這位馮通判倒給你麵子,剛才我和阿玧受了他好一頓氣。我直接連談事的門都進不得,隻能到旁邊的屋子裡喝茶。”

虞玧笑道:“快彆說了,昨兒晚上,阿硯跟意知被這小馮大人懟的,飯桌上都坐不下去。其實這人能從地方直升到京兆府,豈會真是個楞子。軟的硬的,隻憑他覺得方便罷了。”

說笑間,小廝引著一身家常便服的馮邰到了。

窗邊的鸚鵡拍拍翅膀:“請爺安,爺吃過了麼?”

馮邰深深看了看鸚鵡,與諸人禮見畢,才肅然問王硯:“這隻,是本案的鸚鵡?”

王硯道:“是。”

馮邰再一拱手:“請王大人立刻將涉案的胡女伊氏及鸚鵡轉給京兆府。”

王硯道:“胡女和鸚鵡,過一時馮大人都儘管帶走,但眼下需等一樣證物,請馮大人稍候片刻。”

馮邰皺了皺眉,卻從袖中取出一卷紙。

“馮某此番過來,乃因在遇害的胡商古罕德家中又找出了一把小弩,查驗應該就是射出小箭,殺京兆府鴿子,嫁禍王大人之隼的凶器。王大人可知古罕德為何要這麼做?”

王硯接過紙卷,看看上麵繪製的□□圖樣:“與雪麻糖叼回了這隻鸚鵡有關。”

馮邰視線一閃,王硯親手拉開一把椅子:“馮大人也一宿未睡,請坐下來吃杯茶用些點心。過一時一切真相便可知詳細。若你還有要務,不便逗留,先回京兆府,稍後我將人鳥送上,兼知會詳情。”

馮邰又看了看王硯,卻未多言,徑走到椅子處坐下。

王硯喚小廝上茶,與馮邰閒話,馮邰隻寥寥應上幾句。王硯又邀他去屋外賞看園景,馮邰也推卻。虞玧、薛沐霖、溫意知和劉浺搭不上話,各自散心。先輪流去沐浴,劉浺和溫意知圍著鸚鵡打轉,薛沐霖想到隔壁困個小覺,又被劉浺喊住。虞玧讓下人取了一副馬吊來,搓幾把聊做打發。

王硯也取了一本兵法書,與馮邰相對捧卷,那廂四人呼啦啦搓牌,架上的鸚鵡突然向著牌桌興奮地撲騰翅膀:“祖母莫哭!祖母莫哭!”

王硯與馮邰頓時拋下書冊起身。

虞玧幾人也停止搓牌,鸚鵡兀自向著牌桌扇翅:“碰,碰,碰!和,和,和!”

溫意知失笑:“乖乖啊,你懂這個?”

王硯讓虞薛溫劉四人暫閃到一旁,命人解開鸚鵡的足鏈。鸚鵡一頭紮向牌桌,先啄啄骰子,用爪撥了幾滾,叼起,看看王硯等人,歪歪頭,似乎有些迷惘,繼而又吐掉骰子,跳到幾塊牌前,推了推一張六餅,奮力想叼起。

這時門外忽有聲音道:“大公子——”

鸚鵡一抖,向旁邊一跳,撲棱棱飛起。

王硯怫然轉身,盯向那報信的小廝:“何事這麼蠍蠍螫螫的?禮部的消息回來了?”

小廝連連稱罪:“小的該死,並不是禮部的消息,乃是如大公子妙算,綠蕪小苑那裡鬨起來了。”

王硯神色一變:“著其餘女眷都退下,我立刻過去!”又回頭看看鸚鵡,吩咐小廝,“不必栓它,待我走後,仍讓它上牌桌,它做了什麼都一一記下,不得疏漏。”

劉浺道:“這事兒交給我吧。本是我這邊鬨出的事,你們忙了許多,反倒我什麼都沒做,這會兒得立些功勞。”

王硯挑眉:“也行,隻是那邊有一場大熱鬨,你真不去瞧?”

劉浺笑道:“不了,我仍有些糊塗,等你們回來了再跟我說,更明白。”

虞玧和薛沐霖都沒多話,隻因劉浺推卻,或另有一項隱情緣故。王硯的夫人尚待字閨中時,劉侯爺曾為劉浺向國舅提過親,但國舅把女兒嫁給了王硯。

又有一說是,國舅在王硯與劉浺之間猶豫不能決,讓夫人去探問女兒的口風。王硯和劉浺常出入國舅府,月昭小姐在簾後都曾見過,毫不猶豫地同母親說,非王硯不嫁。

自王硯成親後,劉浺便甚少來太師府,更不會踏足內園。

王硯從不曾因這事尷尬,但劉浺推卻,他亦不勉強,道了聲“也罷”,即出了小書齋。馮邰、虞玧和薛沐霖都緊隨其後,溫意知看看鸚鵡再瞧瞧門,掙紮了一下,也跟著奔出門。

正穿過小花園,一名小廝快步追來,將蘭玨的回函呈與王硯。

王硯拆開信封,虞玧溫意知幾人爭相探身看,馮邰也不緊不慢地凝目瞄去,隻見紙上寫著——

應昌十九年,拜曼國來朝。

獻,寶劍一對。

金杖一柄。

紅寶十掛。

綠寶八掛、藍寶八掛。

錦帳兩頂。

丈高珊瑚寶樹兩棵。

鑲七色彩寶金孔雀一對。

鑲七色彩寶孔雀子一枚……

王硯一笑:“來得正巧,此案真相大白矣。”

綠蕪院門口守著兩個婆子,上前與王硯見禮。王硯詢問內裡情況,婆子回道:“少夫人房外當差的婢子可語被挾住了。昨夜少夫人囑咐了奴婢,小丫頭們便依計行事,在窗下門外閒話了幾句,提到了鸚鵡的事兒還有夫人吩咐的言語。方才這女子忽然鬨著要見少夫人,因昨兒把她抬來就是可語安置的,幾個小丫頭又找了可語來,那女子以為可語是夫人,挾住了嗚哩哇啦叫嚷一通,老奴耳背,也聽不清她到底嚷什麼。”

王硯看向門內:“裡麵現下還有何人?”

婆子道:“聽大公子的吩咐,裡麵還有一人在屋內,兩人守廊下,防著真出了什麼事情,另就隻有那胡女和可語了。”

王硯一點頭,跨進院中,馮邰及虞玧幾人緊隨其後。正廂門扇大敞,兩個婆子站在門外,向王硯施禮後閃退一旁。王硯大步踏上回廊,隻見房中,伊西婭一手挾著鬢發淩亂的可語,一手握著一塊碎瓷片橫在她頸旁。

王硯緩緩走進屋內,伊西婭鬆手,丟下瓷片,可語迅速閃到一旁。王硯示意婆子們將她扶走,看著伊西婭:“事情的真相我已儘知。你也應該明白,說實話才能幫到你。”

伊西婭竟微微一笑:“我不想騙你。可,你不信彆人。我說了,你也不信。就像,那些女孩子的議論,是你讓她們說給我聽。我做了方才的事,如你所想,你才會出現。你隻信你自己。所以,我等你,發現答案。”

王硯拱了拱手:“如此說來,竟是我進了姑娘的圈套。我一直未發現姑娘這樣聰慧,失敬失敬。”

伊西婭雙手抓著裙擺,屈了屈膝:“謝謝誇獎。”

王硯的視線一斂:“那麼,你我徹底敞亮說話吧。姑娘不是珊斯人,而是拜曼人。”

伊西婭頷首,一縷散出發髻的金色卷發滑至肩上。

一旁的薛沐霖歎了口氣:“我在看到姑娘的雙瞳時,便在想,你的發色應是金的才對。果然如此。拜曼國人自持高貴,不會輕易與他國人為奴。所以,姑娘你不是古罕德的婢女吧。”

伊西婭未答,王硯慢悠悠道:“自然不是。昨日姑娘刻意掩飾,慚愧我等確被蒙蔽,待真身顯露,絕然非等閒。古罕德,應當是受你差遣。”

伊西婭從容站著,仍未說話。

王硯走到椅子旁:“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實並不複雜。姑娘你是拜曼國人,為著一件在我朝的寶物不遠萬裡來到這裡,古罕德的情人海琳娜是你的侍女。在敦化坊的一位珊斯國鎖匠乃你們找到這件寶物的關鍵,可惜他打算背著你們,把這件寶物賣給泊羅國人。”

伊西婭神色變得凝重,緩緩在一張椅上坐下。王硯繼續道:“泊羅國人打算買寶物的事情被東瀛人得知,珊斯鎖匠與泊羅國人商談時被東瀛人所殺,東瀛人未能得到寶物,便帶走了鎖匠的鸚鵡,用鸚鵡引你們上鉤。”

王硯也椅上坐了下來,薛沐霖等人跟著落座,馮邰也給自己找了個凳子,聽王硯接著講述。

“你們明白東瀛人的陷阱,但必須拿到鸚鵡,因為它是得到寶物的關鍵。設法得到鸚鵡時,海琳娜也被東瀛人殺了,幸而她預先把你托付給了古罕德。古罕德雖是珊斯人,又信神火教,但對你很忠誠。”

王硯接過下人捧來的茶水,潤了潤喉。

“昨天姑娘的戲唱得委實不錯。你與古罕德查到了鸚鵡的下落,又知道徐家的兒媳婦是東瀛人,所以不敢去他們家下手,才選了徐老留宿花市的那天偷走鸚鵡。可你們為什麼要嫁禍雪麻糖?”

伊西婭輕聲反問:“你覺得呢?”

王硯唇角一揚:“我覺得,你是想接近我。我的白隼極其聽話,它應當不會往那一片飛,為什麼它會飛到你們家,還叼走了一隻鸚鵡?是你們一直在引它。昨日,你出現在市集,也不是跟蹤馮大人,而是為了我。”

溫意知不敢相信地望著伊西婭:“難道你早就心屬阿硯?”

虞玧一歎:“姑娘,我勸你趁早抽身退步,莫要泥足深陷。”

王硯板起臉:“休要混說。姑娘意欲接近王某,定有彆的緣故。”再望進伊西婭晴空般的雙眸,“為了寶藏,對否?”

伊西婭站起身:“王大人,你真的,很聰明。我能不能,見見你的夫人?”

虞、薛、溫、劉四人麵麵相覷,馮邰也微微皺眉。

王硯放下茶盞:“你想見她,乃因她的姑母是太後娘娘?”

伊西婭又抓住裙邊,向王硯微一屈膝:“是的,我想請夫人引我拜見貴國尊貴的皇太後殿下。”

薛沐霖道:“姑娘,太後娘娘之聖顏,非尋常人等得仰。”

伊西婭抬起臉,緩緩站直:“我以拜曼帝國皇帝之女奧維特妮婭·琶其頓之名,請求拜見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