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瞪著他,良久:“我說過,你不要去魔教,你以為隻是因為我仇恨魔教嗎?我為了讓你不去魔教,頂住所有壓力,把你拉回冷家,你有聽過我的話嗎?你現在還有臉來問我!是我讓你那樣做的嗎?”
韋帥望噎死了。
你……你個死老頭,為啥這麼大脾氣,我就算一時腦子短路說錯話,你非得揪住噎死我啊?氣死我了!
然後韋帥望就笑了:“你是說,你也心痛我,沒覺得我這個混蛋活該痛死,是吧?”
韓青忍不住給他的臉一巴掌:“我為了讓你不痛,幾乎是苦苦哀求了!你從小到大有聽過我的嗎?你居然說我覺得你活該?!”
韋帥望笑:“有啊,我一直聽,所以做不到時才會痛苦,你早又沒說當了首領什麼的,就可以把你那些道德觀放一放。”
韓青半晌:“我沒說可以。”
帥望沉默一會兒:“不可以?”
韓青道:“你覺得可以嗎?”
韋帥望沉默,良久:“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反正,我也做不到。”他慢慢拉開衣領露出背後隆起的疤痕:“有一次如切看到,問我是誰打的,我說是我師父,後來,想起來,最重的,其實是我自己下令打的。我對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很內疚。我希望你知道,我也很內疚。我對你,對冬晨說過一些過激的話,是的,我依舊認為我有些選擇沒有錯。有些,我在情緒過度激憤時失控了。如果我冷靜下來,我不會那樣做。我害怕在你們心裡,我已經是一個,該死的人。但是,我並沒有改變,我還是過去的那個人,所有我傷害過的人,我都不能釋懷。我希望你知道,我沒有變,我隻是……”苦笑,我無法解釋。你已經覺得我變了吧?並且下手殺我,我害怕冬晨也來一下,我害怕我所有親友都給我來一刀。所以,我對冬晨是遷怒吧。我一直試圖壓下這憤怒,卻做不到。
韓青苦笑:“我一直知道,你是這樣的孩子,你沒有變,我一直喜歡這樣的你。你這樣執著這樣激烈的性格,讓你成為你,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親人被虐殺在眼前,那不是你必然遭遇的事,事上也沒有完美的性格。你做錯了,你遇到了對你這種性情的人最致命的考驗,你隻要牢記激怒中的反應是會失控的。這就夠了,不是你整個人都錯了。不要再懲罰自己。”
帥望呆了呆,你怎麼知道我覺得我整個人都錯了?是的,我是這樣覺得,我這樣的人格,我改不了,我覺得我是錯的,是垃圾。我需要改變我那過於強烈的愛與恨,我需要整個改變自己,我寧可死。原來,不是的,我隻是需要在危機麵前,給自己時間思考!
韓青的手,放在帥望肩上,輕輕撫過那些一棱一棱的疤痕,他的手,微微顫抖。良久:“我做過更糟的事。你以為,我不明白嗎?我經曆過這一切,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痛苦。我當然想過,殺了你,就平息了戰爭,除掉魔教教主,也是我應儘職責,我也想過,對你來說,這也是解脫。我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我不希望你再經曆一遍,死亡對於你來說,可能更輕鬆。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我隻是,確實這樣想過,如果你象我一樣,象我了解的那個韋帥望一樣,死亡可能更輕鬆。即使後來,我也曾經想過,我後悔沒補上一劍,我隻是已經沒有力氣,再補上一劍。我也想過,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出手殺了你。不管彆人怎麼想,在我心裡,我的孩子已經死過一次,不管他曾經做錯過什麼,死亡已經洗去一切罪孽。他已經死過一次,彆人覺得夠不夠,我管不了,在我心裡,你做錯了,你已經贖過罪,你已經清白,你還是從前那個韋帥望,你依舊是我最愛的那個孩子。”
帥望靜靜看著韓青,良久:“已經夠了嗎?洗得掉嗎?”然後微笑,麵孔抽成一團,低頭:“隻要你覺得……就好。”帥望輕聲:“那麼,死一次也不算不值。如果你真這麼覺得,我情願這樣解決。”
韓青良久:“彆再拉冬晨出山,我明白你是好意,你覺得你朋友有功夫有智慧,不該一直閒置。你也知道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觀是極端痛苦的,冬晨做為一個人,是一個品格高尚的人,但是他沒開兼容模式。你不要試圖去改變他,過程很痛苦。”
帥望輕聲:“他依舊沒有改變,是不是?也是一種堅強。”
韓青微笑:“他對你有歉疚,他曾經不信任你,害你受傷,他很歉疚。一方麵,他是你兄弟,他比彆人了解你,知道是一個會為朋友舍棄生命的人,也知道你肯為陌生人犧牲,也知道你很善良,平時能夠克製自己。但是,他對你的情緒波動依舊感到非常震驚,他很內疚無法信任你,但是我想,人對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很難產生信任感。”
韋帥望明白了:“啊。我們依舊隻能做半個朋友。我向冷迪推薦他了,我覺得他可以做一個公正的法官。”
韓青道:“冷迪來找冷蘭。”
韋帥望呆了呆:“我擦!這是為啥?”
韓青笑了一會兒:“冷迪現在還不想退居二線,他需要一個助手,不是一個比他功夫強比他固執的上司。”
韋帥望道:“這小子!”
韓青道:“你不要從私心上想,冷迪的考慮沒有錯,冬晨經驗沒他多,地位卻比他高。審理案件理應由冷迪主持為好,冬晨卻未必肯服從命令。這件事,冷迪跟我談過,他說冬晨跟你在一起時,都不肯服從命令,他何德何能啊?可是一個團隊隻能有一個首領,除非冬晨做得比他好,他願意讓賢,但是現在的最高法官,還要兼任很多協調組織工作,冬晨未必能勝任,如果他費儘心力陪養個接班人,乾二年就三鞠躬下台,這麼重要的職務會導致一場混亂。他對冷蘭的定位,就是一個助手,隻需要公正和功夫,冷蘭倒是可以勝任,至於接班人,他還沒想好。”
韋帥望忍不住笑:“看起來冷迪還想乾上幾十年,不過他做得不錯,難得這樣一個有良心懂世故,儘其所能維持公正的人。你沒鼓勵蘭姐姐去試試?”
韓青輕聲:“你蘭姐姐被納蘭鼓勵了,隻要能離遠點喘口氣,她什麼都願意乾。冷迪答應不管什麼事,都給她解釋清楚,隻下明確作戰任務,不用她管任何瑣碎的東西。保證揚她所長,避她所短,凡是她錯的事,都包在冷迪頭上。誘惑力度相當大,她已經答應了。”
韋帥望掩麵而笑,好冷迪,我推薦人你不用,你直接找人老婆!你這是明著欺負我雪白的弟弟是好人,不會揍你啊。哎,我乾娘是不是也鬱悶死了,她那拚命假裝的溫柔,蘭姐姐完全不欣賞啊。
這世上終於有我乾娘對付不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