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帥望沉默一會兒:“彆問,小朋友鬨個彆扭是常事,這種事,也難免。我是告訴你,你去跟如切說,如琢上場比武,容不得半點分心,不管為什麼事,現在不是謳氣的時候。”
韓宇輕聲:“你這樣,將來這兩兄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就隻好自殺謝罪了。”
帥望歎氣:“是我饒的,是我讓你們收養的,有啥事,都是我活該。好好看著點就是了。”
韓宇默默,還是一刀宰掉省事吧?養到現在,已經養出感情了,眼看著小朋友往死路上走,打也不是罵也不行,殺了難過。
冷如琢也偷眼看著,小韓師父跑去跟韋掌門嘀咕啥呢?
韓宇回來,直接把兩兄弟叫過來:“吵架了?冷戰呢?”
兩兄弟也不吭聲。韓宇向如切道:“韋掌門說,你弟弟上場比武,生死攸關的事,分不得心,你這個時候跟他鬨彆扭?”
冷如切微微皺眉,就是因為要比武,他才沒開揍,不過冷著臉,也確實對弟弟士氣沒啥好處,一扭頭,見如琢眼圈都紅了,心也軟了,低下頭,輕聲:“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哥,希望你好。”
如琢點點頭。心酸,你這種時候跟我冷戰!你都不如個……
我擦,這個韋掌門咋啥都知道,咋這麼會收買人心呢?這麼會說話會辦事也難怪大哥被收服了。冷如琢遠遠看一眼,韋帥望摟著冷雪琅正敲他腦袋呢。內心微微感覺,真要公開對抗,這位掌門,確實是可怕的敵人,手下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死士,身邊一堆武功霸天的親友。也許長大就是做出明智的選擇,骨氣啥的算個狗屁啊。
韓宇輕輕拍拍冷如琢的腦袋,冷如琢警惕地回頭看他,韓宇笑了,再拍拍他的頭:“老實點,先長能耐,再長脾氣。你哥把你帶到這麼大不容易,啥事值得你跟親哥生分?”
冷如琢輕聲:“我沒有。”
冷如切慢慢伸手,把冷如琢拉近點,默默摟下他的肩膀。
韓宇道:“沒有就好,你從小是你哥哥帶大的,他就象父親一樣,生恩不如養恩。想清楚。”
冷如琢覺得韓宇話裡有話,內心更驚,點頭不語。
韓宇就苦笑了,好吧小子,這下子我都看出來了,你還真是,沒得白劍呢,就想給你那死去的爹報仇了。那我們咋辦啊?都是你殺父仇人。這是咋回事啊,本來覺得老大當時年紀大了,會比較可能記著仇,小朋友從沒見過他爹……
嗯,我那二叔吧,還是沒見過的人比較容易懷念他,見過的,隻會覺得,我擦,原來外人都是有溫度的……
韓宇笑而不語了。
那就沒招了,你爹死了,沒法給你召出來看看他老人家的冷血英姿,讓你體會一下當下生活的美好了。估計小朋友就幻想有這麼一個掌門爹該有多威風多安全了,完全不象冷如切深深感受到掌門爹帶來的是啥樣的壓力與疼痛。這也怪不得小朋友。回想一下,韓琦對兩個小朋友多數時候還是滿寬容的,偶爾暴發一下子,冷如切隻是默默忍了,把韓琦的暴發當生活中的必然一樣,因為他爹就這德性,他從小就這麼生活。小如琢的反應那是痛哭流涕,雖然他低著頭不出聲,但是韓宇感覺,那個僵硬的後背與握緊的拳頭,很可能代表的是痛恨。小朋友的想象中,親爹可能溫暖如春風……都是因為我們殺了他爹,他才會被壞師父虐待。
真糟糕。
天底下不介意養徒弟養出個仇人來的也就韋帥望,小朋友我跟你說,我同我哥都沒那個心胸,大爺教你功夫,你把大爺當仇人,那你就去死唄,隻可惜你哥了,好好一孩子,我們要是宰了你,同你哥這師徒情誼也就難說了。
真是有點可惜了。
大小韓兄弟,都喜歡如切多一點。本來自家父母痛小的,那就是荷爾蒙做怪,師父大人對徒弟沒產生那玩意兒,對大徒弟教的又用心思多點,如琢就如切自己教的多,親哥不太下重手,養得有點嬌,好在小如琢光是看大哥挨揍就怕師父怕得要命,功課一點沒落下。韓氏兄弟也覺得,咦,對冷如切揍一頓才有威懾的事,到小如琢這兒,一瞪眼他就不敢再犯,這孩子挺好。挺好,所以,關注反而少了。
關注少,韓宇的感覺就是,這孩子死了我沒太大感覺,可惜如切了。
下午冷如切同韋帥望商量:“冷文河的兒子,冷若淵的兒子功夫都不錯,還有如琢,是不是,應該讓他們分在不同組,我覺得他們互相交叉上,似乎不太……”
韓宇淡淡地:“抽簽。安排了,總有人會覺得不公,讓他們怪老天去吧。”
冷如切愣一下,不敢出聲了。
韋帥望眼睛掃掃他倆:“照上屆的來,要改大家開會討論。”
冷如切忍不住:“冷……”冷雪琅呢?他咋沒按上屆?說個冷字,立刻覺得不妥,把嘴閉上了。
韋帥望看看他,笑:“滾。”
冷如切漲紅臉,韋掌門一定是知道他要說啥了:“我,我不是,我是說……”越著急越想不出該說啥遮掩過去。
帥望笑笑:“雪琅眼睛看不見,功夫又確實高出彆人很多,破個例無妨,要是有人有意見,再召集討論。”
韓宇冷笑:“誰覺得不公正,可以直接挑戰冷雪琅。贏了直接進八強賽。”
冷如切急道:“沒有!我剛剛隻是說,隻是說……”
韋帥望道:“我知道你沒說,我自己覺得把小雪琅單提出來,有點不公正,不過以前也有先例,所以這事就這樣吧。真的反響很大,我就尊重民意。”
冷如切點頭:“是。”
冷如切離開,韋帥望給韓宇個白眼:“你乾嘛?”
韓宇道:“如切倒沒什麼,如琢……”
韋帥望道:“他還小,這個年紀難免的。如果隻覺得冷雪琅這個安排不公正,也算正常反應。就算還說了彆的,我估計是諷刺他哥沒本事給他個特殊待遇,要是他爹活著不會這樣之類的,這也都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韓宇輕聲:“這小子要是記仇,下屆卡你家不易和樂庸,你就知道麻煩了。”
帥望笑笑:“你想太多了。不易就得打上來,小孩子多遇點磨難是好事,這點虧都不能吃,就白費長輩一番心血了。”
韓宇道:“我想多了。”
韋帥望再白他一眼:“你這是生氣小朋友不知感恩嗎?”
韓宇愣一會兒,笑:“可能是吧。象我這麼懂得感恩的人可不多。”
韋帥望笑:“是是,我的運氣。我無比珍惜。”
韓宇笑笑:“我會替你看著他,毛還沒長齊,這小子就想單飛了,那就試試吧。”
帥望再斜他一眼:“你當初挺護著如切的。”
韓宇輕聲:“有人知道好歹,有人不。”我哥沒事抽如切那小子一頓,打多重,那小子從沒翻過白眼,啥時候都是師父打得對不對都是對的。我見一次攔一次,冷如切還知道給我個感激眼神。冷如琢這小混蛋挨一巴掌都咬牙切齒狀。他媽老子養著你教著你護著你,替你擔著乾係,還得供著你?你指望老子替你出頭,老子給你一巴掌,你還記仇,那我也不打你,我也不護著,你自己走走試試唄。你看斯德哥爾摩症的存在,是因為其有利生存。你要非得跟決定你命運的人討論下公正,人家把你眾生平等一下,你受得了不?
韋帥望道:“彆先存了偏見。”
韓宇沉默一會兒:“也養了十幾年呢,我比你心痛。”
韋帥望再次說:“隻要小朋友自己走得正,有啥刺到咱們的,咱忍忍就算了。”
韓宇沉默。媽的,你要當我是仇人,我立刻就應該給你安排個車輪戰,我現在告訴你抽簽,你有啥不滿的?我他媽這就是看在多年情份上,再敢跟爺炸刺,爺就下手整死你。你有正常反應,我沒有啊?他爹死得屈啊?我欠他的啊?手把手教你功夫,是為了你給我一刀刺得痛快點啊?你有這個念頭就可以去死一死,既然是仇了,我不介意先下手。
韋帥望納悶,真的,也養了十幾年呢,你看人家韓宇這反應,真是……冷。
比較起來,我師父越發像個神經病了。
然後韋帥望就笑了,我的反應也挺神經病的。為啥我都這把年紀了,遇到點難過事,想到的就是小時候縮到師父懷裡哭被又拍又哄?雖然我沒真這麼乾,可是,可是,好象骨子裡的渴望,總希望有人抱著我拍拍後背。我這是啥毛病呢?怎麼回事?肯定有啥不對吧?正常人不會這感覺吧?這事我也不好意思問去啊。估計要問韓宇,韓宇得笑得到地上打滾去。
所以,誰正常這事不好說,那我要是不正常,我就沒啥臉去教育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