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生丸唯一的手足竟是隻半妖,對方還得在父親斬殺的牛鬼屍骨下求活,這真是可笑到極點。
父親,與人類女人生下一隻沒用的半妖,是你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無聊。”
殺生丸離開了,連去犬山城看一眼的心情也無。
樸仙翁舒了口氣,總算覺得林中的溫度回暖了。有烏鴉落在樸樹的枝乾上,嘎嘎怪叫,像是說著什麼。
“哦?那小子威脅了我好幾次,我活了兩千歲為什麼不教訓他?”
樸仙翁反問:“你見過哪個智者會跟武士比劍?”
烏鴉沒聲了。
“去告訴那些小妖怪,離這片山域遠點。”樸仙翁很心累,“殺生丸走路從不繞路,要是誰不幸走在他走的路前方,會被殺死的。”
烏鴉抖了抖,立刻拍著翅膀飛遠了。
樸仙翁一聲長歎:“冥加老頭,我算是保下你家少爺了。”太可怕了!
……
時光荏苒,又是兩年。
三島武家的西北屋成了一方偏僻的小天地,人人都知道那裡住了人,卻從不把那屋裡的人當作人。不交流、不交往、不交互,除了給點糧食,就再無任何交集。
他們排斥半妖。
要不是三島家主撐起病體衝著兒子一通怒罵,或許十六夜與緣一早被趕了出去。
饒是如此,他們母子也留不了多久。動怒之後的三島家主病情惡化,似乎撐不了幾個月了……
又是一日逢魔時刻,夕陽西下,天光紅透。
滿三歲的緣一坐在廊上看雲,金色的眸子倒映著另一個世界。
他看見長蟲似的妖怪飛在半空,沿著犬山城的輪廓徘徊了幾圈,再沒入山裡。類似的場景他幾乎天天看見,但不同以往的是,妖怪們最近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最近城裡不太平。”是千春婆婆的聲音。
緣一的犬耳抖了抖,細聽。
“幾天前,東門失蹤了十個巡夜的武士,怎麼也找不到凶手。今天,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他們的屍骨……是被吃掉的。據說是出了妖怪,可東屋放著那把妖刀,怎麼會有妖怪進城呢?”
“逢魔時刻一到城門就關了,武士每晚都在巡邏,妖怪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進來吧?”
接下來,是十六夜與千春的談話聲。
等斜陽的餘溫散儘,緣一在母親的呼喚中走入臥室。十六夜正背對著他鋪開被褥,溫柔叮囑道:“犬夜叉,最近要乖乖呆在庭院裡,哪也不要去。”
“嗯。”
風的味道變了,傳來一股泥土的潮味。緣一朝外看去時,城裡忽然下起了雨,溫度降了好幾分。
夜色更濃了,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腥臭味在彌漫……
十六夜沒發現異常,她剪斷了燭芯,催緣一入睡。可緣一踮起腳尖攀著櫃子,艱難地夠到了一柄短刀。
短刀體量小、重量輕,一般是女子防身所用。十六夜帶著他從平京來到信濃,這刀從未離身。隻是在犬山城定下來後,她再沒有摸過這刀。
三年沒用,短刀已鈍。
緣一握住刀柄試了試手感,覺得還行。
“犬夜叉……”
“母親,我想去東司。”
東司是指便所,落在西北屋的後方,距離不遠。
十六夜取過短燭,正想說“我陪你去吧”,就見孩子已經跑出了門,似乎很急的樣子。
真是的……
十六夜失笑搖頭。
殊不知,她兒子哪裡是去東司,而是麵無表情地站在庭院外的水井邊,收斂住所有的氣息。
沒多久,水井咕嚕咕嚕冒起黑泡,流體狀的不明物凝成一個高大的人形,散發出一股讓緣一刻骨銘心的腥臭味。
他不會記錯的……
這種吃過人肉後積聚的惡臭,是前世殺過萬次的鬼的氣味!
“嘻嘻,姬君、半妖?”水形惡鬼爬出了井口,“好久沒吃女人和小孩的……額?”
它對上了緣一漠然的眼。
緣一拔出短刀:“就是你,最近吃了十個武士嗎?”
謔,一個三頭身的小娃娃,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這時候,惡鬼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它齜起尖牙,咧嘴一笑:“是我!哈哈哈,小鬼,你上趕著來送……”
刀光一閃,它的視野天旋地轉。
誒,它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