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大妖所為。
得了這一信息,殺生丸便放過了擋他路的雜碎。比起取小妖怪的性命,他更喜歡尋找強大的敵手對戰。
白川寺被毀不久,想來那隻大妖的氣味還有殘留,隻要去得早,應該能打上一架。
他需要拿更多更強的大妖練手,以超越自己的父親,來成就自己的霸道,再締造西國曆史上最強大的王。也隻有用大妖的實力作參考,他才能明白自身成長到了哪一步。
可惜,殺生丸難得的好心情毀在了兩個“劣鬼”嘴裡。
所謂劣鬼,就是被緣一斬殺的惡鬼同類。同樣為鬼,由於它們隻能在夜間活動,還有著被太陽一曬就湮滅的致命弱點,在殺生丸眼裡就是劣等的鬼。
放平時,凡是不擋道者,殺生丸都懶得管。但現在……
他側耳,轉過頭。
那倆劣鬼藏身在十幾丈開外處,以為縮在陰溝裡很安全,嗓子就沒把門。它們分食著一具人屍,大聲密謀。
“為什麼那位大人突然讓我們注意黑川的犬山?”粗嘎的男音響起,“不是說那裡術士很少,也沒有獵鬼人嗎?”
“蠢貨,你還不知道嗎?”尖細的女音,“進入犬山的三隻鬼都死了,其中包括現任下弦六·井大人。”
哐當輕響,是人骨掉落在地的聲音。
“什麼?下、下弦六·井大人!”失聲了好一會兒,它才接上,“下弦……能成為下弦的鬼很強,算是那位大人的近侍了,怎麼會……”
女音:“死得很慘,它被人首落後掛在武士的便所外,活活挨了一夜打,等天亮了才被曬死。死後名聲也不好,被人類稱為‘便所怪頭’。”
一陣死寂,真是讓男人聽了沉默,女人聽了流淚的稱號。
“因為我們體內有那位大人的血,所以我們死時,那位大人都能感應到。”女音繼續,“那位大人應該‘看’了井大人死前的記憶,才讓我們注意黑川的犬山——城中的半妖。”
“大人想要那隻半妖,似乎是稀血。”
“稀血!就是那種吃一個頂得上吃上萬個的稀血嗎?”男音興奮了起來,“嗬嗬,隻要捉住他,隻要能捉住他……”
突兀地,兩隻劣鬼頓住聲,僵硬地縮在原地。
有一股恐怖的妖力籠罩在它們頭頂,有一雙黑靴落在陰溝的上方。它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來的,聽了多久、聽了多少,隻知道在這一刻,死亡的危機感令它們窒息!
“真是難得。”殺生丸的聲音毫無起伏,“那種比雜碎還不如的半妖,居然會被劣鬼惦記。”
時隔兩年多再聽見“犬山”和“半妖”,殺生丸的心情堪稱惡劣到極點。
半妖、半妖、半妖!簡直是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這是白犬一族的汙點,是他的父親被一個人類的女人所迷惑後犯下的錯誤!
怒意升起,殺生丸輕輕抬手,男性劣鬼直接被他的利爪劈成兩半。
毒華爪的毒素沁入劣鬼的血液中,頓時將它融成了一灘血水,死得比照了太陽還快。
女性劣鬼嚇得麵如土色,忙跪地求饒,卻難逃一死。隻因殺生丸開口問道:“想吃那隻半妖……我殺生丸很想聽聽,你們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誰?”
誰知,問起那位大人的名諱仿佛一個禁忌,女性劣鬼本能地想開口,體內就燒起了熊熊血火。
在它淒厲的尖叫中,血火把它吞噬得一乾二淨。
殺生丸平靜地看著事態發展,末了便冷笑道:“不願自己的名諱被人知道嗎?還是畏懼被強者找上?”
“無能之輩,真是低劣下賤的雜碎。”
事已至此,殺生丸是沒心情找大妖打架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犬山城把愚蠢的半妖宰了。
……
夜漸深,庭院裡種下的紫藤抽出了芽,而城裡的妖氣也愈發濃鬱了。
緣一躺在被褥中望著天花板,毫無睡意。不知為何,他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仿佛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東屋的煞氣已經布滿了整個三島家,山裡的妖怪非但沒遠離,反而靠得越來越近……
但冥加讀不懂緣一的思慮,他瞧見三歲多的小孩兒睜著一雙空洞的眼,怎麼看都覺得那眼神充滿了“失望”。
“少爺,咱們不要那什麼有紅砂子的刀了,冥加爺爺給你買風箏吧?”
妖怪集市上真的沒有紅色的猩猩砂子!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活了幾百年聽也沒聽過。
更何況——
“少爺,唉,我們也沒有能供你鍛刀的錢?”冥加表示做妖太難了,“乖,冥加爺爺再給你買金平糖!”
大概是小孩子對得不到的東西很執著,他家少爺掛念刀掛念了一個月,連十六夜夫人的短刀都被他玩壞了。
可是,除非天降冤大頭,不然他上哪兒籌錢買鍛刀的材料啊!
緣一不語,隻是忽然從褥中坐起:“來了。”
“啊?”來了什麼,什麼來了,付錢的冤大頭嗎?
“轟隆——”是三島家屋頂被掀飛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