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電梯，蕭菀青的電話就進來了。

電話裡，蕭菀青問周沁：“姐，你們到了嗎？我下樓去接你們。”

電梯“叮咚”一聲，門開了，周沁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們到了，你不用下來了，出來開個門就好了。”

不過幾步路，她們就站在了蕭菀青家門口。幾乎同時，門“啪嗒”一聲打開了，下一秒，一個長身玉立、溫婉秀麗的女人就出現在林羨的眼前。

她亭亭立於門前，穿著再簡單乾淨不過的棉質白T恤，灰色的居家休閒褲，披肩的栗色長發，發梢微微卷起，一雙帶笑的眼睛，一如當年，溫柔得似水泛波。

林羨沒有聽清楚周沁和她寒暄了什麼，就被周沁拍了一下肩膀，提醒道：“你發什麼呆啊，和你蕭阿姨打招呼啊。”

林羨這才回過身，抬眸與蕭菀青對視，觸及蕭菀青那一雙含笑的雙眸，她騰地就覺得臉有點熱。

“蕭阿姨好……”她揚起嘴角喊，聲音是少女特有的清清亮亮。

說完，她又忍不住玩笑：“蕭阿姨比以前更美了，我忍不住都看呆了。媽，你好壞，讓我喊蕭阿姨，都把人家喊老了，我覺得最多也就隻能喊個姐姐。”

她這話雖是玩笑，卻發自內心。歲月的流逝，不僅沒有銷蝕蕭菀青的容顏，反而為她積蘊了動人的氣韻。如果說曾經的蕭菀青是清麗的清水百合，那麼現在的她，當是一株出塵的空穀幽蘭了。

然而，她話音剛落，周沁便忍不住在旁邊拆台，挪揄道：“那你也喊我一聲姐姐來看看？我和你蕭阿姨一輩的，怎麼不見你覺得喊我媽媽把我喊老了。”

蕭菀青注視著林羨，盈盈而笑。她伸手照著林羨的身高在自己的額前比劃，溫柔笑道：“羨羨長大了，嘴還是這麼甜，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到我的腰上呢。”

她彎下腰，從林羨身旁提起周沁放置在地上的行李，拉過林羨的行李箱，招呼道：“彆站在門口說話了，我們進去吧。”

她的發絲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從頰畔縷縷滑落，像電影的慢鏡頭一般，一點點映入林羨的眼簾。發香，悄然縈繞於林羨的鼻尖……

“你又發什麼呆呢，幫你蕭阿姨一起提啊。”周沁低聲催促。

林羨這才如夢初醒，跨步上前要奪蕭菀青手上的包：“蕭阿姨，我來提就好了。”

蕭菀青沒有鬆手，側頭笑道：“沒事的，也不重，就幾步路，我直接提到你臥室吧。”說完，她回過頭對周沁說：“姐，你也進來看看我幫林羨布置的臥房怎麼樣，有沒有缺些什麼。”

林羨不好意思直接鬆手，隻能與蕭菀青並肩而行，與她一起提著那袋行李包。

周沁關上大門，朗聲應：“你布置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不看不看。”說完，她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笑著叮囑蕭菀青：“林羨她不懂分寸，小菀，你以後彆慣著她，該怎樣就怎樣，不然她就該得寸進尺了。“

林羨不滿抗議：“媽，我怎麼就不懂分寸、得寸進尺了？你這是赤裸裸的汙蔑，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個形象嗎？”

周沁沒好氣道：“你就這形象，我是你媽，我還不懂你嗎？我是怕你蕭阿姨以後被你騙得團團轉。”

蕭菀青進了林羨臥室，把行李輕輕放在了地上。她聽著林羨母女兩的鬥嘴，把垂落的額發順到耳後，抿著唇溫柔輕笑，笑意溢滿雙眸，燦然若星。林羨回過頭，看見的便是蕭菀青這副模樣，突然，就有些訕訕。

怔了怔，她看手表，提醒周沁：“媽，四點了，你不是說你六點學校要開會嗎？再不走來得及嗎？”

周沁本想幫她整理行李的，一看手表，還真是要來不及了。她不好意思對蕭菀青道：“本來想整理好東西，晚上一起吃飯的。餐廳都訂好了，可學校臨時通知要開會，我不得不趕回去。”

蕭菀青善解人意：“沒事的，姐，我們之間需要這樣客套嗎？飯什麼時候都能吃，你先回去忙吧。”

周沁點點頭：“那改天有空了我們再聚。”

蕭菀青給她遞台階：“恩，溫桐也好久沒見你了，也一直念著什麼時候聚一聚。”溫桐是蕭菀青讀研的時候的同學，同為周沁父親的弟子、周沁的師妹。

周沁爽快道：“那正好，什麼時候我們約個時間地點，我來做東。”

三人說著一起移步到門口，蕭菀青突然想起之前的準備，從門框上取下了一把備用鑰匙交給周沁，方便她隨時來看林羨。

“好好聽你蕭阿姨的話，彆給蕭阿姨添麻煩。”臨走了，周沁還是忍不住再叮囑了林羨一次。

林羨還沒有應話，蕭菀青便幫她開解道：“姐，羨羨這麼懂事，不會的。”

為人父母聽到孩子被誇獎，到底是開心的。她眉頭稍鬆，最終還是鄭重其事：“小菀，林羨就麻煩你了，辛苦你了。彆慣著她，該怎麼管就怎麼管，我信得過你，全權委托你了。給你添的麻煩，姐在這裡謝謝你了。”

蕭菀青彎眉，伸手摸著周沁的胳膊輕輕晃了一下，溫聲道：“姐，彆這麼客氣，我們是一家人，林羨交給我，你放心。”

林羨受不了她們這樣的客套，再次看表，清了清嗓子，一語道破：“媽，四點十五分了，你再不走就彆想吃了晚飯再開會了。”

周沁“哎呀”一聲，終於急急忙忙地真走了。

17歲的年紀，正覺得外麵天高海闊，最適闖蕩。難得離開了家，離開父母，就像離開了籠子的小鳥一樣快活。林羨看著自己媽媽匆忙的身影，半點離愁彆緒都沒有，沒心沒肺笑得像隻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隻是，當周沁真的走了，關上了門，房子裡真的隻剩下她與蕭菀青兩人時，林羨突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了。

她站在門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蕭菀青像是看出了她的忐忑一般，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林羨抬頭看向她，就見蕭菀青眼眸像含了一泓秋水，笑顏如花地伸出手刮她的鼻子，嗓音溫潤悅耳道：“林羨，同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