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發的那天,蕭澤就徹底變了一個人,從一看就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變成了皮膚黝黑的普通青年。
鬥笠遮去他大半的容貌,著一身的粗布直襟,蕭澤還特意調整了走路的步態,除非十分熟悉的人,不然一眼怕也認不出他來。
與鏢隊回合後,他們就出發了。
鏢隊的鏢師們騎馬,又給秦氿二人安排了一輛馬車,還特意拉了一輛車當作是要護的鏢,一行人低調地離了姚慶縣,隻在出城時被盤查了一番,官兵們正拿著畫像搜查一對三十幾歲的夫妻倆,據說是在隔壁江餘縣殺了人後畏罪潛逃了,官兵看秦氿、蕭澤兩人與通緝犯年紀不符,立刻就放行了。
出了縣城後,秦氿還是很緊張,生怕蕭澤的仇家會找上門,但是他們的運氣似乎不錯,一路還算平順。
不過,這一路,也並不太平。
按小說寫的,由於先帝晚年時昏庸獨斷,大祁朝從那時起就在走下坡路。
今上曾因先帝的猜忌被圈禁過數年,當時就熬壞了龍體,時常精神不濟,雖有雄心壯誌,卻還是不能改變大祁朝衰敗的局麵。尤其是地方上,各種貪腐層出不窮,流匪橫行。
這一路,光是從淮北一帶逃難南下的流民,他們就遇到了兩撥,所幸有鏢隊護著,避免了不少麻煩。
對於秦氿而言,最大的麻煩還是那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每天晚上她都會做一樣的夢,她在雪地裡拚命逃跑著,直到被一箭穿心而死。
在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後,秦氿呆呆地靠坐在榻上,一臉的木然。
冷汗把身上的中衣浸濕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夢裡的一切都很清晰,她甚至能夠意識到自己馬上就會死,可無論怎麼逃,都無法逃出那個結局。
這已經不能用“日有所思”來解釋了。
“為什麼呢?”
秦氿喃喃自語著。
難道是因為原主的不甘,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想讓自己替她翻盤?
砰!
秦氿的心猛地一跳,就好像冥冥中有誰在回應著她。
“不會吧!”
秦氿欲哭無淚,難道真要去那倒黴催的侯府,鬥天鬥地鬥女主?
秦氿頹然地倒回到床榻上,再也睡不著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蕭澤就看到小丫頭垂頭喪氣地出了房間,呆呆木木地上了馬車。
一路上,她也沒有說話,獨自坐在那裡發呆。
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握拳,一會兒又是咬唇,欲哭無淚,表情變化十分之精彩。
蕭澤坐在一旁看得有趣極了。
他閒著無聊,隨手從果盤裡撿了隻脆柿子往她嘴裡一塞。
秦氿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咬住,然後雙手捧著脆柿子,呆呆地吃了起來。
她吃完了脆柿子,蕭澤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塊糕點,秦氿似乎半夢半醒,神情呆滯地繼續吃。
蕭澤懷疑就算自己往她手裡塞一個辣椒,她也照樣會往嘴裡塞。
蕭澤挑了挑眉,心血來潮地問了一句:“丫頭,你在想什麼?”
“要不要認親。”
秦氿順口答道,話出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裡想的給說了出來,小嘴微張。
這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既然都說了,也沒法收回,秦氿隻能當鴕鳥,破罐子破摔地對自己說,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各走各路,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沒錯!
秦氿一邊想,一邊對著手上拿著的炸米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炸得酥脆的米果咬下去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咦?秦氿還有些懵,低頭看著手上的炸米果。奇怪?她怎麼會拿著這個?
蕭澤被秦氿的傻樣逗笑了,笑容溫潤如清風撫麵。
秦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三兩口就把炸米果吃進了肚裡,又伸手拿起了第二塊。
她決定了,她要回忠義侯府!
與其這樣夜夜被噩夢折磨,不如回歸主劇情,等走完了劇情,她再去安安心心的開個小鋪子吧。
秦氿吃著炸米果,大腦飛快地思索著。
在劇情裡,這個時間段,秦昕應該已經和二皇子訂了親。
老侯爺在秦昕被接回侯府後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原主的親生父母死在了流放地,因而襲爵的是嫡次子秦準。
丁憂三年,等到秦家再回朝堂時,已經遠離了權力中心。
在權貴如雲的京城,秦準這個新侯爺擔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鬱鬱不得誌。
直到二皇子求娶秦昕。
今上有七子,皇長子是皇後所出,早年夭折了。其餘數子中,隻有皇六子是嫡子,但年紀尚小,而皇次子是貴妃所出,子以母貴,除了皇六子外,以二皇子的身份最為尊貴。
近年來,今上的身子越來越差,朝上為了立嫡還是立長早已吵翻了天。
而秦準則因為這個賜婚,被綁在了二皇子的這條船上。
要是在這個時候,自己冒出來告訴秦家,秦昕其實隻是奶娘生的,會怎麼樣?
可以肯定的是,秦昕在身份上會配不上二皇子,一旦沒有了秦昕,秦家和二皇子的關係就不牢靠了。
在利益麵前,血脈也得讓路。
屆時,反而會讓自己落入被動的局麵。
就算要回去當鹹魚,至少也得化被動為主動,她可不想在強大的女主光環下,變成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