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這兒呆到天亮,你呢?”唐曦問道。
“我把你帶出來的,起碼要送你回家。”程一航說著,想到學校裡一直在傳的流言,隨口問了句,“你真是唐家的親戚?”
“嗯……算吧。”唐曦捏了捏眉心,提起來就牙疼,“真糟心,等我賺夠錢,一個人過日子多好,豪門千金其實挺沒意思的。”
“以你的能力,想要賺錢其實很容易。”程一航道。
“那就,承你吉言。”唐曦一笑,與他心照不宣。
“我把施睿拖到車上去,一會兒送回家吧。”程一航看看那四具“屍體”,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交友不慎,嗚呼奈何。
唐曦也懶得去管其他人,橫豎躺幾個小時就會醒,至於醒來和暈倒前換了個地方……隨便腦補吧,隻要以後不再作死,就不枉費今天刻骨銘心的記憶了。
程一航拉起施睿一隻手臂,把人扛在自己肩膀上,艱難地往外走。
唐曦看了看墨藍色的夜空,在玄關的台階上坐下來,掛在拉鏈上的凱蒂貓爬呀爬的,爬到她大腿上乖乖坐好。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人才。”唐曦用一根手指把玩偶戳翻,捏捏耳朵,搖搖爪子,一頓揉搓。
凱蒂貓欲哭無淚。
作為一個男鬼,被塞進了女孩子的玩偶裡就算了,變成一隻母貓還要被掀裙子究竟是種什麼驚悚的體驗啊!
程一航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清秀的少女坐在門口,眉眼含笑,表情溫柔,而她身邊,眾鬼圍繞,竟然詭異地和諧。
唐曦順手把高跟鞋拎過來:“好吧,對不起。之前把你忘了是我不好,你有什麼執念,說來聽聽。”
隔了一會兒,高跟鞋裡飄出來一個漂亮的姑娘,隻是表情有些茫然:“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唐曦拿著紙筆準備記錄的動作頓時一停,怎麼又是一隻糊塗鬼啊!
“我隻記得我下班後和未婚夫約了吃飯,就沒有後麵的記憶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困在了這雙高跟鞋裡,這還是他買給我的禮物呢。”女人繼續說道。
“那你怎麼會在這家的?”唐曦詫異。這鬼和其他被封印吸進來的鬼不同,她的執念附身在寄托物上,而封印絕不可能把一雙實際存在的高跟鞋也吸進來。
“嗨,是這家兒媳婦從什麼魚上買的二手貨!”無頭女鬼湊上來解釋了一句。
“……”唐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把死人穿過的鞋拿來賣,這賣家倒真是心大!不過既然有交易記錄,想必找到賣出高跟鞋的人,這姑娘的死因就有頭緒了。
程一航看了一眼她寫得密密麻麻的便箋本,震驚道:“這些,你都打算去完成?”
“又不難。”唐曦不以為然道,“我們修煉的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平時不多積攢功德,是要遭天譴的。”
“是這樣麼。”程一航仿佛若有所思。
唐曦則是對著那雙高跟鞋傷腦筋,她的書包已經塞滿了,這東西要裝哪裡呢?難道提在手上嗎?太礙事了啊。
“哎,天快要亮啦。”忽然有鬼說了一句。
頓時,一片沉默。
“總要走的。”民國老鬼長歎了一口氣,他存在的百年間,不知道看過多少茫然無措的新鬼,更不知道看過多少因為執念散去不得不消失的鬼。
“說起來,爺爺,隻有你沒告訴我你有什麼執念呢。”唐曦好奇地看過去,“能讓你等待了一百年的執念,一定是很了不得的願望吧?”
老鬼怔了怔,搖搖頭,一臉滄桑:“我的事,沒人幫得了,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就讓我呆在這兒,說不定哪天執念忽然就散了。”
“好。”唐曦笑笑,體貼地沒多問。從那個戰亂年代走過來的人,和彆的老大爺不一樣,或許他生前也是波瀾壯闊的一輩子,隻是生在和平時期的她體會不到,也沒資格指手畫腳。
終於,遠天露出一抹魚肚白,第一縷晨曦灑向人間。
唐曦靜靜地看著那些鬼一個一個消失,化成空氣,隻在最後把無頭女鬼也收進了筆記本裡。
那一頁,畫的是一間溫馨的娃娃屋。
“走吧。”唐曦站起身,一手提起那雙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