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看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刮起來的漫天大雪,目光掃過土牆院子,還有她身後的廚房,最後又定在了她身上。
“程檸。”
總算是確定了這人應該是真的程檸,一個字一個字就從嘴裡擠出來,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鬼天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下鄉了。”
程檸笑道。
韓東塬:???
他往後退了一步,盯著程檸,道:“你腦子壞掉了嗎?”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麵色發沉,然後冷聲道:“工作呢?我找人安排,把你弄回去,大哥大姐那裡,我會跟他們說。我下鄉,跟你沒關係,這本來就是韓家的事。你爸是烈士,你是烈士遺孤,你不下鄉沒有人能說什麼。”
他是以為她是被他大哥大姐的態度給逼過來的?
程檸搖搖頭,道:“是我自己要下鄉的,我不放心你,就跟姑姑姑父提出過來了。”
“工作,我賣了,賣了一千塊錢還有一遝各種票,都帶過來了,回頭拿給你?”
不放心他?
韓東塬簡直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腦袋。
不,不正常的是麵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東西。
哪哪都不對勁。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轉身開門就往宿舍去了。
程檸看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嘴角笑了一下,眼睛卻是熱熱的,吸了吸鼻子,眼淚才忍著沒有掉下來。
***
踏著積雪走了一天的路,就是韓東塬身體再好,臉和手腳也凍得夠嗆。
他黑著臉洗臉洗腳上床,扯了被子往身上蓋,突然麵色就是一變,轉頭問就坐在旁邊一直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廖盛:“什麼味道?”
廖盛嚇了一跳。
瞅著他捏在手裡的被子,心道,你狗鼻子嗎?
不過這瞞也是不可能瞞住的。
再說了,他為什麼要瞞啊?
這不是你妹子嗎?!
廖盛一下子理直氣壯起來。
他“哦”了一聲,道:“味道?是香味吧?前兩天程檸過來,她沒帶被子,總不能讓她凍死吧?我就搬了你的被子褥子給她暫時用了一天,第二天就帶她找老鄉換了被子,把你的還了過來。”
韓東塬麵色變了又變,捏著被子的手也是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想要罵什麼可又沒什麼可罵,最後出口的話成了:“她怎麼回事,怎麼下鄉了?”
不放心他,不放心他。
這簡直就像是一個魔咒。
你問我呢,我咋知道?
那不是你妹子嗎?
不過瞅了一眼韓東塬,想到這兩天程檸認真上工的樣子,心裡到底還是希望韓東塬能照顧些她,日子能好過些,道:“認死理唄,覺著你替她下鄉,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就跑過來了。你忘了,那丫頭小時候就倔,你欺負她,每次都掛著淚水還死忍著不掉下來......我xx......韓東塬!”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飛來的一隻襪子迎頭砸到了臉上,大怒,衝過去就要打人,那邊韓東塬卻是已經躺下,直接拉了被子蒙頭睡了。
廖盛看著他蒙頭的樣子,拳頭到底隻是打在了棉被上,歎了口氣。
他衝著被子道:“唉,哥,我跟你說,你就彆這麼小雞肚腸了,再怎麼說,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妹子,一個屋簷下十幾年呢......我記得她在你家裡可是養得跟個小公主一樣吧,什麼時候吃過這個苦啊,我看她這兩天編那個竹席子啊,手都編腫了,硬是一聲都沒吭,還笑盈盈地跟村裡的嬸子大媽們嘮嗑......”
韓東塬嫌他說得聒噪,卻到底沒有掀開被子讓他住嘴。
雖然程檸下鄉的事讓韓東塬受了不小的刺激,廖盛也聒噪,但冒著大雪走了十幾個鐘頭山路,又累又困,伴著廖盛的聒噪聲睡意還是很快有了睡意。
“哥,程檸說,你這幾年在鄉下不能談對象,不吉利,是不?”
韓東塬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什麼玩意兒?”
他把被子一掀,直接坐了起來瞪著廖盛。
廖盛:“......就是,就是程檸她說,你這幾年在鄉下不能談對象,說是不吉利......”
廖盛看韓東塬一臉陰沉的樣子,忙低聲加了一句,“她說,是你奶奶說的......這事,這事你不知道?”
韓東塬閉了閉眼。
廖盛:“.....不,不是真的?程檸她可不是會騙人的性子......哦,會不會是你下鄉之後你奶奶特地找了算命的給你算的?”
韓東塬:“......”
忍,他忍。
他前世欠了她的!
拉被子,繼續睡。
廖盛可總算是鬆了一大口氣,轉念一想,這算啥事啊,關他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