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健:“......???”
廖盛卻是立即跳了起來,他先是招呼程檸去韓東塬對麵的炕桌上坐,然後一把攬了孫健,拖著他出門去了。
順手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孫健被拖了出來,一進走廊一陣冷風就往脖子裡刮,凍得一哆嗦。
這大雪天的,離開了熱炕,外麵冷得抽肺。
他跺了跺腳,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緊閉了門的宿舍,問:“盛子,程知青到底是不是東塬的對象?”
太奇怪了。
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
還有韓東塬的反應也太奇怪了。
讓他對自己的判斷起了深刻的懷疑。
廖盛一下子被他嗆著。
他拖著他去了堂屋,這才道:“你想什麼呢?就東塬那狗脾氣,能有對象?你瞅著吧,十分鐘,最多十分鐘,檸檸妹子就要被他趕出來,咱們熬一下就過去了......這不是怕留在裡麵那狗東西又給臉色給檸檸妹子看,檸檸妹子麵上不好看嗎?”
孫健:“......”
你敢當麵叫他一聲狗東西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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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程檸走到炕桌前,看韓東塬坐在炕上,就著炕桌上的煤油燈刻著一個什麼東西。
走近了看,是一個長方筒,應該是一個筆筒?
筆筒幾塊木板鑲嵌而成,打磨得很精細,圖案已經刻了大半,十分精致。
她也不打擾他,就把小框子放到了炕桌上,靜靜看他雕刻,沒有出聲。
她四歲時就已經跟著姑姑入韓家。
幾乎是在韓家長大的,當然知道他從小學雕刻,刻刀幾不離手,明明很壞的脾氣,有時候對人一點耐心沒有,卻能靜坐上十幾個小時雕刻出最細致的作品,雕刻幾乎已經是他刻入骨髓的習慣。
可是,失去了那條胳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硬生生都把這個習慣給剝離了。
想到這裡她的鼻子又忍不住一陣酸澀。
她看他低垂著眼,一手握著筆筒,一手攥著刻刀移動,煤油燈燈花偶有跳動,他臉上的陰影也跟著跳動一下。
她陷入恍惚中,差點生出一絲衝動伸手摸一摸他。
韓東塬的手一緊,手上刻刀往桌上一按,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她,道:“乾什麼?”
程檸回過神來。
因為那些記憶的片段,她的神色溫柔沉靜了許多。
她收回手,道:“給你拿東西過來。”
“不是說了不要嗎?”
程檸不理他的惡聲惡氣,把桌上的小框子往他麵前拖了拖,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道,“這個是家裡給你的信,之前定下我要下鄉之後,家裡也給你寄了信,不過這麼大的風雪,估計都耽擱路上了。”
“這個是醬肉和小魚乾辣椒醬,奶奶特彆給你做的,這個是醬牛肉,大哥特地從國營飯店裡給你買的......”
韓東塬看她一邊小嘴叭叭著,一邊往外拿著一袋一袋的東西,麵無表情,最後終於在她竟然還扒拉出了一袋大白兔奶糖時,眼角抽了抽,敢情這是三歲的侄子給裝的?家裡除了他都知道他厭惡吃甜食。
程檸看他的目光不友善地定在了那袋大白兔奶糖上,耐心解釋道:“這個是我給你準備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食,但這個很有用,像你之前出門,萬一在山上耽誤,一粒奶糖就可以提供很久的能量。”
韓東塬:......
竟然不知道從何反駁。
“除了這些,我還從家裡帶了很多鹹魚鹹肉,那些不能直接吃,要蒸或者炒菜吃才行,等哪天休息的時候我做了拿給你吧。”
村裡原先是沒有周末這一說的。
知青來了之後受不了日複一日的繁重勞動,也需要偶爾去公社或者縣城去補給一下,就跟大隊裡爭取了,每周日也放上一天假。
這一天他們可以不要工分。
韓東塬看著擺滿在炕桌上的東西,抬頭看程檸,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淡道:“我們以前的關係很好嗎?”
帶著一些類似嘲諷的古怪語氣。
還有一些疑惑。
因為她熟悉的口吻總讓人生出錯覺,好像以前他們不是彼此看一眼都嫌多餘,而是挺不錯的關係似的。
程檸微愣。
以前的關係嗎?
這都幾十年了,說實話,都記不太清楚了。
但說那些有什麼意思?
她已經不是真正那個十八歲時的程檸。
不會被他的冷臉嚇到。
不會因為他的惡言惡語壞脾氣氣得跳腳。
她道:“好不好重要嗎?這裡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裡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認識,哦,還有廖盛,但他是你的朋友。”
韓東塬“嗤”一聲,道:“你倒是識相。”
程檸不理他,把框子裡最後一個信封拿出來,打開,裡麵是一遝錢還有一堆的各種票。
她道:“這個是賣工作換來的錢和票。”
韓東塬的目光再從她身上移到那遝錢票上,最後有些懶懶道:“不想要就放下吧。”
程檸:......
其實她還是想要的。
就算她口袋裡錢還挺多,姑姑姑父韓奶奶還有韓東誌韓一梅給的,加加也有兩百多塊錢,但誰還嫌棄錢多呢?
就算現在沒用,等改革開放了她上了大學,找著機會這筆錢都能買個小房子了。
她忍著把錢揣回自己口袋的衝動,把信封摁到了炕桌上,本來打算轉身就走了,可是想到什麼,就又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正了神色,跟他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今天你踢那個周熊,也太大力了一點,萬一他要是身體不行的,你一腳把他踢死了,怎麼辦?還有,你還說什麼‘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這種話怎麼能亂說?萬一你早上說了這句話,晚上他掉河裡摔死了,彆人就說他的死跟你有關怎麼辦?”
韓東塬:?????
她說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