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辰含笑著把右手遞了過去。
盛兮顏的手指落在他的脈搏上,幾息後,她的杏眼更加明亮了。
明明隻是坐在那裡,不過是動動手,但精力消耗極大,等盛兮顏終於收了針,已經是滿頭大汗了,然後,便有一杯水遞到了唇邊。
乾澀的雙唇在接觸到清水的那一刹那,盛兮顏想都沒想,就著他的手喝完了大半杯,然後才反應了過來,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楚元辰放下茶盅,輕笑出聲。
盛兮顏故作淡定,用烈酒擦拭著銀針,沒話找話地問了一聲:“你還回江越城嗎?”
“回。”楚元辰收斂起笑意,眸底如利芒出鞘,那一瞬間的氣質變化,就好像從一個紈絝公子,變成了馳騁疆場的猛將,整個人有如驕陽,耀眼肆意。
盛兮顏杏眼圓瞪,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看呆了。
楚元辰輕佻地向她眨眨眼,身子往前傾了傾,說道:“不過,還得請盛大姑娘幫個忙,送我去清茗茶莊。”
“……行吧。”盛兮顏爽快地答應了,“你想什麼時候去?”
楚元辰:“明日。”
盛兮顏考慮了一下,建議道:“楚世子,要不後天吧,你還需要再施兩次針。”
盛兮顏覺得他可能不會答應,結果,她一說,對方就應了:“隻是……”他笑得十分自來熟,“我們都這麼熟,也彆總是楚世子,楚世子的叫喚,你說呢。”
盛兮顏白了他一眼:“我們哪裡熟啦?”
話音剛落,小書房的門被叩響了,外麵傳來昔歸的聲音:“姑娘,老爺讓您去正熙堂,鎮北王府的靜樂郡主過來送庚帖了。”
盛兮顏:“……”
楚元辰的笑容又盛了幾分,帶著笑意的桃花眼似乎在問:這還不熟嗎?
盛兮顏不想理他了,她把擦拭好的銀針一一歸入針包,要出門時,又問道:“靜樂郡主是不是不知道你在京城?”
楚元辰也不瞞他:“我是偷偷回京的,我娘她不知道。”
盛兮顏給了他一個了然的手勢,把針包往懷裡一揣就出去了,又換了身衣裳才到正熙堂。
今日是靜樂郡主夫婦親自上門,盛興安得到消息後,匆匆從衙門趕了回來,和劉氏一同待客。
見到他們,盛興安的臉上總算露出了這幾日來難得的笑容。
自打鎮北王世子還活著的消息傳回來後,盛興安煩躁的心就平靜了,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激動。畢竟死了的鎮北王世子比不上永寧侯世子,但是活著的楚元辰遠非周景尋等閒能比的。
盛興安原本有多厭惡這樁婚事,現在他就有多慶幸撿到便宜。
但太後賜婚以來,鎮北王府對這樁婚事就表現的十分冷淡,盛興安本來是打算過幾天自己去試探一下,沒想到,靜安郡主夫婦就親自上門來了,這般鄭重實在讓盛興安臉上有光,心情好得不得了。
盛兮顏到的時候,靜樂郡主正與劉氏相談甚歡,在靜樂郡主身邊坐著的男人是她的儀賓,鎮北王府招贅的姑爺。
靜樂郡主已過韶華之年,但是,看起來卻像與劉氏年紀相仿,容貌也更甚幾籌。她穿著一件朱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仿佛含著三分笑,簡直和楚元辰一模一樣,不愧是親母子!
盛兮顏提著裙裾走了進去,裙擺搖曳,露出了一雙綴著珍珠的繡花鞋,端莊嫻靜。
從盛兮顏踏進正熙堂的那一刻,靜樂郡主的目光就牢牢地粘在了她的身上,暗暗點了點頭。
不錯。
盛兮顏一一見禮後,靜樂郡主向她招了招手,讓她到自己跟前,又仔細看了看。
剛剛及笄的少女肌膚如玉,唇紅似朱,黑白分明的杏眼又大又亮,麵對自己的打量,她的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清正沒有絲毫的閃爍。
靜樂郡主的心裡又滿意了幾分,她褪下手上的碧玉鐲,套在了她的腕上,笑著對盛興安夫婦道:“賢伉儷養的好閨女。能娶到盛大姑娘,實在是我兒的福份。”
前幾日,太後懿旨剛到鎮北王府的時候,靜樂郡主對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簡直厭惡至極。
她的兒子好歹是鎮北王府的繼承人,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太後給兒子賜婚,竟然完全不告訴她一聲,甚至,她就連太後賜的這位盛大姑娘,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德言工了,哪有人是這樣做事的!?
更何況,她還得空明禪師解簽,說是需要尋到一位有福報的女子,才能助兒子化解這場劫難,讓兒子得以逢死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