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媽媽放心,宋喬曦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媽媽欣喜的表情溢於言表,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反應了一會才蹲下來拉著她的手說:“曦曦真乖,走,媽媽送你去學校。”
說完媽媽走到餐桌前,對正在翻書的男孩說:“楚儘,阿姨帶妹妹去上學,你自己在家待一會好嗎?”
楚儘的眼眸自始至終垂著,注意力一直放在眼前的書本上。
似乎是聽到“上學”兩字的時候,他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沉默地點點頭。
“阿姨洗好了杏和葡萄,就在廚房,冰箱裡有健力寶和旭日升冰茶,渴了自己拿著喝,曦曦的房間有童話書,你喜歡什麼就自己拿來看。”
媽媽去臥室換了身白色連衣裙,走到門口換鞋子的時候嘴也沒停。
趁著媽媽換衣服的空擋,宋喬曦呆呆地望著安靜翻書的楚儘。
清晨的陽光無比柔和,卻把他蒼白的肌膚打透了,黑眼珠都變成琥珀色,眼白則泛著一絲蔚藍。
她腦海中還不斷浮現昨晚楚儘眼角的淚痕,那時的他看起來像個脆弱的小動物,或者說,看起來像個正常的7歲小孩。
而現在的他,一點兒都不像小孩。
眼睛深不見底,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整個人仿佛套上了一個禮貌又疏離的殼子,看上去難以親近。
“我們走了楚儘,阿姨一會就回來。”媽媽收拾好了,拉著她的手出門。
他從書裡抬起頭,背挺得筆直儀態很好,禮貌地說:“阿姨再見。”
楚儘的聲音啞啞的,有點低沉,沒有這個年紀小男孩的清亮。
宋喬曦眨巴著眼睛,見他抬頭看她和媽媽,露出一個清澈燦爛的微笑,對他愉快地揮揮手:“楚儘哥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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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盛夏,雖然是暑假,師範附小的教學樓裡卻格外熱鬨。
一樓都是一年級的教室,學前班第一年隻開了3個班,一個班60人左右,光報社大院的子弟就占了整整一個班。
今天是開班的第二天,上課鈴還沒打,一群6、7歲的預備役一年級小豆丁在教室裡嬉笑打鬨,一點小學生的樣子都沒有。
王君洋穿著身綠色米老鼠套裝,坐在教室第一排靠窗的位子。
他從自己的奧特曼硬殼書包裡掏啊掏,先是掏出一包花占餅,又是一盒大大卷,接著是若乾包無花果、一包麥麗素、兩包好麗友派、兩瓶娃哈哈......
就是沒掏出馬上要上的一年級語文課本。
零食飲料滿滿當當擺了一課桌之後,他扭頭發現同桌宋喬曦依舊一臉生無可戀,快速翻著一年級語文書。
他討好地遞過一瓶娃哈哈:“曦曦,娃哈哈可好喝了,你喝嗎?”
見她皺著眉頭想事情的樣子,以為是娃哈哈不夠吸引人,又拿起一包花占餅:“你吃花占餅嘛?上麵的那個小撅撅像冰淇淋一樣,到嘴巴裡就化掉哇!唉,我聽說你自己打‘黃麵的’去的火車站,酷斃了!下次逃課,你帶我一起去唄,太酷了!!!”
宋喬曦無奈地看了王君洋一眼,小聲說:“謝謝,我不吃,以後我不會逃課了。”
她哪兒有功夫生氣,隻是在心裡犯愁,不知道今天爸爸聯係上楚儘的小舅了嗎?
如果聯係上了,是不是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原書裡對他7歲的事情沒有詳細描寫,隻說了楚儘被其他親戚棄養,流落街頭差點死掉,被路人搭救後送進了“問題兒童”集中的感化院。
這樣的話,就算楚儘的小舅現在把他接走,沒過多久還是會拋棄他。
他少年時期不好的“反社會行為”,就是因為這樣造成的吧......
可是無論在舊的記憶還是新記憶中搜尋,宋喬曦都沒辦法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留住他,愁得她小嘴嘟著,好看的眉眼擰在一起。
這才讓小夥伴誤認為她在生氣。
“曦曦,你,你沒事吧?”王君洋聽她說出這番話,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天天帶著自己和丁一兩個小跟班,到處調皮搗蛋、爬高上梯,滿嘴“兒童社會用語”的大院“小霸王”宋喬曦嗎?
王君洋回頭,對坐在後座的丁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湊近點。
壓低聲音,雙手做成一隻傳話筒的模樣對他說:“我們老大,怎麼回事哇?你知道她咋了嘛?”
丁一聽完搖搖頭,推推眼鏡,一臉迷惑地從桌洞裡拽出沉甸甸的書包。
對王君洋手一攤,表示無解,隨後想了想,丁一弱弱地戳了戳宋喬曦的後背。
宋喬曦轉過身,盯著這個戴眼鏡的瘦弱男孩,他和王君洋都是自己大院的小跟班,丁一是龍鳳胎,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叫丁淼。
姐弟倆除了都帶眼鏡,長相、性格都大相徑庭,丁淼文靜內斂,平時從來不和他們“小三人幫”玩。
不過宋喬曦以後不打算調皮搗蛋了,正在考慮解散這個天天搞事情的“小三人幫”。
眼看丁一拉開書包拉鏈,尷尬地對她笑笑,把書包往她麵前一推,包裡發出詭異的“叮呤咣啷”聲。
下一刻,宋喬曦頭皮都麻了,在7月酷暑瞬間感覺手腳冰涼。
“老大,你看這些自行車鈴鐺,咱們怎麼搞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