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時候,因為化妝和其他準備的需要季侑言一貫都是提早起床,預留出半個小時時間的。由於記掛著第二天早起可能有機會和景琇一起吃早餐,所以晚上入睡的時候,季侑言更是特意再調早了半個小時的鬨鐘。
鬨鐘如期響起,季侑言還在夢中。因為睡得晚,又睡得不安穩,被吵醒時她整個腦子都是昏沉的。她嘟囔了一聲,全身都在抗拒著起床這件事。可閉上眼,景琇這個名字,忽然像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麵,無聲無息,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季侑言神思一下子清明了起來,頓時坐起了身子,一骨碌地翻身下床了。
她隨手套了件外套,進到衛生間洗漱,稍作梳理後,便迫不及待地開門出去。
屋外靜悄悄的,沙發上,林悅正仰著頭閉目養神。透過拉開窗簾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天色尚早,晨光淡淡、清風徐徐。
聽到動靜,林悅看向聲音的源頭,咧開嘴招呼道:“季姐,這麼早啊,睡得不好嗎?”
季侑言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走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小聲點,彆打擾到景老師。”
林悅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笑答道:“我知道的,不過,景老師已經出去了。”
季侑言身子頓時一僵,下意識地朝景琇的房門看去——房門緊緊閉合著,看不出裡麵是否有人。她眼神裡的光亮,漸漸黯了下來,喃喃道:“這麼早啊……”
“嗯,我上來的時候景老師恰好出去,我當時也驚訝了一下。景老師說她時差沒倒過來,去健身房跑一會,當做晨練。好一會兒了。”林悅說完,抱起了放在身旁的衣物,請示季侑言道:“凱姐昨晚搭配好讓我送上來的,季姐你看一下可以嗎?”
從前在鼎豐,季侑言身邊隻有一個助理,其餘的都是與其他藝人共享的。簽約冉聞後,陶行若大手筆地給她配了一個團隊,服化俱全。前世她與那個團隊合作了三年,相得益彰,巧合的是這一世提早一年簽約,陶行若給她配置的團隊人員竟一個不變。服裝師兼發型師凱姐這時還名不見經傳,也不知道陶行若是從哪裡掘出這顆金子的。
季侑言稍稍收回心神,掃了一眼,點頭表示同意。
“季姐你既然醒了,那我下去看一下菜品,而後通知酒店送餐上來了。”林悅把衣服放到了季侑言的床上,看燒水壺裡空空如也,隨手幫季侑言倒了水燒開,自言自語般補充道:“小華姐也可以準備了。”小華是化妝師。
季侑言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水壺正騰起的白色霧氣上,有些出神……
套房裡就有健身房,何必特意出去?是……昨晚那一遭之後,不願意與自己再多碰麵了嗎?
燒水壺裡的水開始熱至沸點,發出撲通撲通雀躍的聲音。
季侑言想起昨夜景琇那一句斬釘截鐵的“不可以”,心在撲通的沸騰聲中一點點涼至冰點。
她是不是應該有一點作為前任的自知之明啊?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可是,她總會想起那如夢一般的前世,靈堂裡景琇那悲慟眷戀、落在她冰棺上、仿佛能夠灼傷到她的靈魂的輕吻……
不是的,你死了她好像也不是很開心啊。季侑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緊咬著下唇,勉強扯出一抹笑給自己打氣。
直到季侑言快吃完早點,景琇才帶著姚瀟一起回來。
季侑言聽到開門聲就從餐廳快步趕了出去,卻依舊隻看到景琇利落甩上房門的背影與姚瀟略顯尷尬的微笑。
她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景琇洗完澡出來一起去演習室。林悅提醒她該去化妝室化妝了,季侑言不得不離開了。
林悅提前出去幫她按電梯,季侑言走在她後麵。
臨走了,季侑言還是回過頭,不放心地從包裡取了一張名片遞給姚瀟,無奈又溫柔道:“景老師有舊傷,我有點擔心。排練中萬一有什麼不妥的,方便的話可以和我說一聲嗎?”
姚瀟沒想到季侑言會來這一出,詫異地看著她,怔了一怔。待看清了季侑言眼底裡全然的關切與柔情,姚瀟扶了一下眼鏡,在心底裡歎了口氣,接過了季侑言的名片。
不論這幾年季侑言變了多少,她還是相信,季侑言和彆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她對景琇的關心與柔情都不是假的。隻是,人生中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和無可奈何。
“彆擔心,我會注意的。”姚瀟謹慎回答道。沒有說會通知,也沒有說不通知。
季侑言明白姚瀟的為難,收下了姚瀟給予的一點善意,回以她一笑:“我知道,其實……”她的笑染上了些落寞,話語卻是大方誠懇的:“其實,在照顧她這方麵,你一直做得比我要好。我隻是,不說不能使自己安心。”
“是不是很多此一舉啊。”她自嘲道。
季侑言說得落落大方,姚瀟摩挲著指間的名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算得體。她窺見了季侑言掩藏在笑語之下的黯然,舔了舔唇,忍不住答非所問道:“季姐你昨天很晚才睡的吧?景姐特意出去健身,是因為怕吵醒你。”
季侑言本欲轉身的動作登時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