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琇淡定地“嗯”了一聲,攏了一下裙擺,問林悅:“藥給我看看?”
林悅把燙傷膏遞出去,景琇接過燙傷膏,把淋蓬頭遞給林悅,自己走出了玻璃間。
季侑言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林悅一眼,林悅做委屈巴巴的表情,關切道:“季姐,還是有點紅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萬一明天脫皮了就不好了。”
季侑言氣笑了,食指和拇指在林悅上下唇上一捏,嗔她道:“沒事啦,你個烏鴉嘴。”
景琇把藥遞回給林悅,平靜地叮囑道:“再衝十分鐘,然後把藥上了,應該沒事。”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季侑言留戀地看著景琇離去的背影,林悅賠笑道:“景老師今天好像特彆溫柔啊。”
季侑言覷她,心情明顯有些好,但還是無情道:“今天不及格。”
林悅耷拉著腦袋撒嬌叫了一聲“季姐”。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看著時間聽話地又衝了十分鐘才離開。坐回床上,季侑言接過了林悅的藥正準備上,景琇忽然又去而複返了。
她眉目平和,遞了一支膏藥過來,淡淡道:“用這個,會好一點。”
林悅拿回來的那一支燙傷膏,是她找醫務人員拿的最普通的燙傷膏。現在這一支藥膏,是景琇打了電話,讓姚瀟聯係她們這邊的私人醫生剛剛送到的。
“謝謝。”季侑言攥著藥膏,眸色深深地望著景琇。
景琇淡淡一哂,本想回她“不客氣,就當是你剛剛飯桌上幫了我的回禮”,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了。
“不客氣。”她緩和了語氣道,“我先出去了。”
她走後,林悅眨巴眨巴眼睛,又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季姐!景老師今天不是好像,是真的特彆溫柔啊!”
她盯著季侑言,有點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可季侑言卻沒有解答她疑惑的意思,隻低頭看著手中的藥膏,眸色比窗外的月色更柔和。
阿琇……是不是心疼心軟了?她是不是可以再有多一點點的期待,吹響厚臉皮進攻的號角?
*
出了門景琇就接到周康成打來的招呼她換個地方吃飯的電話,她看了看季侑言的房門,不放心地問季老師呢,周康成說讓廚房做了送上來,景琇才放心地下樓了。
重新回到飯桌上,大家還在抱怨剛剛的水晶燈掉落問題,說著說著,話題漸漸扯到新開的樓盤和房子裝修上了,景琇對此都沒有興趣。
她看著高腳杯上閃爍晃動著的亮光有些出神,隻覺得鼻尖好像隱約還殘存著剛剛季侑言摟住她時,沾染在她身上的發香。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著季侑言,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怦然心動”。
這不是季侑言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護住她了,也不是季侑言第一次這樣善良地放過肇事者了。
在一起後的第一年,她們去藏地自駕遊,途中發生意外,季侑言也是這樣第一時間抱住了她,把她護在身下;後來,她第一次當女主的電影上映了,季侑言和她一起喬裝進電影院觀看,散場時被人發現了,被圍追堵截中,她在樓梯上踩空,季侑言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她,在滾下去時給她做了肉墊。
那一次滾下樓梯,她幾乎毫發無傷,季侑言卻摔破了手肘。去醫院包紮時,還有狗仔不死心地藏在門外偷拍。她叫了保安抓人,怒極要摔對方的攝像機,也是季侑言攔著她,說算了,那是他吃飯的家夥,把東西刪了就好。
季侑言說大家都是因為工作,都不容易。
景琇眼神有些柔軟。
她一直知道,季侑言的善良,始終如一。也許,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愛也是,隻是中間背負了太多難以承擔的東西。
人生中意外是無常、也是有常。
她後怕過很多次,就像剛剛後怕,後怕要是剛才掉落的不隻是水晶燈、後怕要是剛才水晶燈炸裂濺起的東西傷到了季侑言、後怕……一生真的再也見不到季侑言了。
她們能夠這樣再相逢,是多麼難得又不易的事情。
景琇試著向自己妥協,有些前事,不如就讓它先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