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雪應:“好,沒事,我下午沒課,不急。”
她要脫外套換鞋,便伸長手對著薑勤風晃晃手中的禮盒,示意薑勤風過來拿一下。
薑勤風默契,幾步跨來接過。
薑興淡淡發聲:“回來就回來,帶東西做什麼。”
薑照雪淡笑:“前幾天和露白一起去了一趟青楓山,她給你們帶的。”
薑勤風頓時來了興致,打趣:“露白姐讓帶的,那我得看看是什麼好東西了。”
薑興不為所動:“小岑最近在忙什麼,好久沒見她了。”
薑照雪換鞋的動作微微一頓,彎著腰沒看他,狀若自然:“她最近一直在出差,我都沒怎麼能見到她。”
因為見識過岑露白的忙碌,薑照雪不願意多麻煩岑露白,所以除了傳統需要她上門拜訪的年節假日,她很少邀請岑露白過來這邊。
薑興聞言沉了沉眉,叮囑:“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薑照雪順從地應:“嗯。”
薑興沒再說話,薑照雪便也沒再主動開啟話題,客廳裡隻剩下薑勤風嘰嘰喳喳幫岑露白說好話,給薑興介紹禮盒裡都裝著什麼好東西的聲音。
孫青再次從廚房裡再次探出頭,招呼:“洗手吃飯了。”
“好。”薑照雪鬆了口氣,和薑勤風一起洗了手去吃飯。
四個人如幾年前還一起生活時那樣,隔著一張長桌,兩兩麵對麵地落座。薑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孫青習慣性地絮叨,和薑照雪交流著近況,詢問薑照雪和岑露白的生活,薑照雪間或地回應一兩句,話題不知不覺地就說到了薑勤風馬上要結婚,準備要買房的事情上。
沒有要薑照雪出錢的意思,隻是薑勤風打聽:“姐,百納有沒有什麼內部價的渠道,他們最近不是有幾個盤都在建嗎,我看到有兩個盤的地段和房型都還挺適合的。”
薑照雪咀嚼的動作停下。
她抬眸看向對麵,薑興和孫青的動作也都不自知地跟著停下,隱含期待地等著她的回答。
薑照雪心驀地發沉,有好幾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內部價顯然是會有的,但一般都是企業給予員工或者有特殊關係的人的折扣,他們這麼問,弦外之音顯然是讓她問問岑露白能不能打聲招呼,開個後門。
薑照雪知道,他們都不是喜歡麻煩彆人、負擔人情的人,這樣開口,明顯是薑勤風買房資金壓力不小,迫不得已了。
可能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岑露白一句話的事。作為百納的接班人、薑勤風的“姐夫”,讓她給自己小舅子一個自己家房子的內部折扣名額,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為人的事。
可事實上,她們非親非故,她與岑露白不是這樣的關係。
薑照雪不能答應,也不可能對岑露白開這個口。
她硬著頭皮應:“我不太清楚,沒聽露白提起過,地產這一塊好像是她堂弟在管的。”
孫青沒多想,點破:“你問問她嘛,萬一有呢。”就算隻是一點點折扣,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小的數額。
薑照雪動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薑勤風看出了什麼,打圓場:“沒事沒事,我也有聽說百納的內部折扣名額卡得很死。除了那兩個盤,小寧說東邊一點的那個新悅府也不錯,價格也在我們能接受的範圍裡。我跟你們說……”
他若無其事地把話題轉開,但桌上的氣氛還是突兀地沉悶了下來。薑興和孫青明顯對她一點不肯幫弟弟的態度不太理解。
薑照雪食不知味。
她知道她們家人的性格,要開這樣一次的口也不容易。可她有口難言。
一頓飯吃到最後,多少有點不歡而散的味道。
一點半,薑勤風上班,她也提早出門。
下到樓下,天空也已經不是來時的那片晴空了,陰沉沉地,刮著風。
薑照雪告彆不同路的弟弟,緩緩地在小巷裡彳亍,久違地又在心裡思索,當初被明妍分手後,不堪父母的相親催促和對她回歸主流異性戀生活的期待,慌不擇路地答應了岑露白第二次提出的結婚邀請,是不是隻是從一個沼澤陷入了另一個沼澤。
用謊言編織成的細繩終究是不能真的救誰上岸。
她站到來時下車的路口,望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流,長長地籲出一口白氣。
司機五分鐘後也提早來了,見她笑得勉強,情緒不高,和她打過招呼道過歉後,一路也沒再多話。
薑照雪逃避式地回了學校,在圖書館裡呆到日落。
六點半,她自己叫了車回到君庭,出乎意料的,本該越近春假越忙碌的岑露白居然在家。
她穿著煙灰色的西褲和白色的半高領毛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修身得宜的裁剪把她的線條勾勒得很柔美。
聽到開門聲,她回過身來,點頭朝著薑照雪落落一笑。
燈火溫暖,她笑顏明淨,像落雪後初晨吹麵拂過的微風。清冽又溫柔的感覺。沒由來的,薑照雪煩亂了一下午的浮躁心緒都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