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出“雪場偶遇,浪漫重逢”的戲碼一定要說出什麼遺憾的話,那大概就是一夜春風(?)之後,衛枝還是沒能和她的“教練”大哥熟絡起來。
教練大哥抱著兩塊雪板走在前麵。
跟在他的身後,衛枝無數次伸手虛抓雪板又默默縮回,嘴巴一張一合像吐泡泡的金魚,卻依然隻能安靜如雞。
……教念早啊教念吃了嗎教念吃的啥教念今天心情好嗎教念今天能少逼逼叨兩句嗎教念你能誇誇我嗎教念我聽說彆的教念都是愛的教育我有點羨慕啊教念。
“……”
衝著那個黑色的背影,衛枝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一天的魔毯區很多人。
走在前麵的單崇看了一眼下餃子似的小斜坡,頓時胃口全無,轉身對身後急刹車差點兒撞他胸口的小姑娘說:“今天不玩魔毯區了,上山吧。”
昨天衛枝聽薑南風說了,其實山上也有不是很陡的雪道,人少雪好,風景甚佳,她抱著雪板擺了一千個pose,照了一萬張打卡照。
搞得衛枝很驚訝——
原來滑雪除了摔跤,還能照相。
衛枝點點頭,問:“山上風景是不是很好?”
“還行。”單崇答,“昨晚下雪了,小樹林應該有霧凇。”
衛枝天真地問:“那我能在山上照相嗎?”
單崇瞥了她一眼:“滑好了才照,滑的跟粑粑似的照什麼照。”
“……”衛枝點點頭,“您說的對。”
看。
衛枝就是喜歡她的教練大哥這一點——
誠實。
用真誠的語言鼓舞人不斷上進。
纜車是一個小小的封閉吊箱,像遊樂園裡的摩天輪吊箱同款,兩人坐進去四目相對,衛枝手閒不住,在摳褲口袋上的拉鏈縫隙。
單崇目光掃過她泛紅的指尖。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他突然主動搭話,語氣是平和的。
但這並不妨礙坐在他對麵的人瞬間支棱起來,她捏著褲口袋上的拉鏈,眨眨眼答得很快:“沒說不來。主要是不來也沒彆的事乾,我朋友昨天滑得挺開心,返程機票乾脆買的十天後。”
單崇:“哦。”
衛枝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單崇:“意思是,你昨天滑得不開心啊。”
衛枝:“……”
衛枝默默擰頭看了眼吊箱外麵,就挺高的,現在扒開門跳出去可能會摔斷腿。
哎。
媽媽。
救命。
衛枝收回目光,語氣真誠:“不是,我也挺開心的。”
坐在她對麵的人往後一靠,換了個挺放鬆的坐姿,衝她揚了揚下巴。
“你既然打算要找我繼續上課,昨天下課怎麼不問我要微信提前約課?”
“還能這樣?你們還能私下跟顧客要微信?”
“為什麼不能?我來上課,又不是賣身給雪場來當牛郎。”
“……”
啊。
這纜車怎麼還沒到山頂?
還要走多久啊?
速度這麼慢有沒有考慮過被困在裡麵的人可能會窒息?
衛枝強迫自己的視線落在對麵男人的鼻尖上——壓在黑色護臉下的鼻梁高挺,鼻尖很翹。
纜車裡的他沒戴雪鏡,近距離看,眼睛也很漂亮,睫毛長而纖細,像少女漫畫裡的美少年。
……
隻要他不摘護臉,他就是柏原崇,是金城武,是神雕俠侶年代的古天樂。
不可能有少女對這樣的男人沒有耐心,哪怕他嘴巴很壞。
“我以為我來早點兒就能蹲到你。”衛枝說,“雪場才剛開門呢。”
”不一定,我很忙的。”
“可我就是蹲到了。”
“你這語氣怎麼回事,還挺驕傲?”
“還行,一點點吧。”
“事實是,剛才你再晚來一分鐘我就走了。”
“那更值得驕傲了,畢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衛枝“啪”地雙手合十,虔誠而快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承蒙老天爺憐愛。”
“……憐愛你的不是老天爺。”
“啊?”
“是我。”
這場對話止於纜車到站。
還好及時到站。
否則站在纜車外的工作人員會在吊箱門打開的一瞬間看見互相扯著頭發扭打成一團的兩個人。
……
衛枝昨天學了後刃推坡,在沒人扶、教練不叭叭的情況下能往下推個五六米遠。
今天該學後刃落葉飄了。
後刃落葉飄,顧名思義,就像一片從樹枝上飄落的落葉似的,踩著雪板輕盈地往左或者往右滑動,而不是單純的往山下一個方向推動雪板。
“後刃推坡的時候是兩隻腳都翹起來做後刃推坡,那翹起來的弧度大一些,會發生什麼?”
單崇踩在雪板上,雙手背著,像個教導主任似的跟在衛枝的身邊,陪著她一點點往下推坡。
“會刹車。”
“嗯,”單崇滿意點點頭,“那當你的雙腳翹起來的幅度沒那麼大、雪板和雪麵的夾腳度數變小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