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場的老板很有情懷,可能還是個有點浪漫細胞的直男,雪場餐廳的頂部被設計成玻璃穹頂,午後太陽照下來,溫暖又慵懶。
解開雪鞋的綁帶換上自己的舒適日常鞋,吃飽喝足,整個放鬆了下來,人就會像是被抽了骨頭的懶貓,趴著餐桌上麵,頭發絲都不想動彈。
衛枝嗬欠連天,指尖揉了揉眼角擠出來的淚珠。
薑南風也跟著嗬欠。
對麵的聞聲,撩起眼皮子掃了她一樣:“下午你還去?”
“去啊,”薑南風說,“前刃有點難,老煙說可能是上午練習的那條雪道坡度還有雪質的問題,下午換個雪道試試……”
前刃推坡,是學會後刃落葉飄後的必學“基礎動作之一。其實就是後刃推坡的同款,隻是人從麵朝山下改為背對著山下,用滑板前刃往下滑。
衛枝還沒接觸到這個項目,她連後刃落葉飄都沒玩明白呢。
她扶了扶酸疼的脖子,開嘲:“這麼刻苦,趕著參加明年冬奧會?”
“倒也不是,”薑南風完全不受嘲,抿著飲料的吸管,在上麵認認真真留下幾個牙印,“推前刃很好玩的,你學了就知道了。”
“背對著山下,身後什麼都看不到,很恐怖啊,”衛枝天真地以為她們真的在探討滑雪技術,“好玩什麼?”
“好玩在你覺得恐怖,教練也會覺得你覺得很恐怖。”
“?什麼東西,擱這繞口令呢?”
“教練覺得你覺得很恐怖,他就會給你安全感。”
“什麼?”
”他會手拉著手教你推坡,一刻也不鬆開。而且和推後刃不一樣,前刃一摔那就是往前撲倒,正好摔他懷裡。”薑南風強調,“老煙身上有香皂味,可能是今天早上起來剛洗了澡。”
“啊?”
“香皂味,”薑南風一臉嚴肅,“就很純情。”
“……”
衛枝沉默了三秒,腦子裡不幸有了畫麵感:渣女嬌柔做作地倒入渣男的懷裡,渣男張開懷抱接住她,雪道上兩人滾成一團,像尼瑪迪士尼動畫片一樣歡快又美好……
“流氓。”
她公正地評價。
“你就酸吧。”
“我酸什麼!”
“你教練沒手拉手教你推坡是吧?”
“你放屁他拉了!……不是!誰要跟他手拉手推坡!”
“可以拉一下的,目測你教練很帥的,而且聽老煙說他還是公園大佬。”
“什麼大佬,你見過被人拎著脖子強塞微信的麼……現在你見到了,就是我!他肯定是生意很不好所以才逼著人家要他微信,為什麼生意很不好呢,因為嘴巴很壞!”
“哦。”
“我才不跟他手拉手推坡!”
“……”
對麵的小姑娘因為激動而麵色紅潤,她那撲騰著翅膀就快跳上桌子的上躥下跳嘰嘰喳喳聲中,薑南風暼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那神情輕描淡寫得讓人很想把桌子掀她臉上。
……
午休時間在塑料姐妹的爭吵中結束。
把手邊沒吃完的蛋糕推給撲騰掉一地絨毛的衛枝,“補補身子,”薑南風自顧自抓起手機,“彆太用力。”
渣女和純情渣男教練約見麵地點去了。
衛枝據理力爭完,一隻手扶著桌子喘,也沒敢耽擱薑南風備戰明年冬奧會,三兩口吃完蛋糕,站起來口齒不清地說:“我去個洗手間,然後和你一起下雪具大廳……”
“下午乾嘛?找嘴巴很壞的教練?”
“屁!回酒店睡覺!”
短暫地笑了一聲,玩手機的人懶洋洋地應了聲,掌心朝內掃掃手,示意她快滾。
衛枝氣勢洶洶地瞪了渣女冷漠的顱頂一眼,轉身就往洗手間走——
這不動彈不知道,一走就發現大腿肌肉緊繃得,腿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好在洗手間乾淨得很,還有讓人安心的消毒水味,衛枝扶著門慢吞吞蹲下,又扶著門慢吞吞起來,動作僵硬的像機器人。
還是壞掉的機器人。
一瘸一拐地走出廁所的時候,她還在暗自慶幸還沒沒人看見,不然人家指定在心裡瘋狂嘲笑菜鳥萌新……
一抬頭,就看見廁所旁邊吸煙區坐了個人。
衛枝:“……”
不遠處的人背靠著桌子,以放鬆的姿勢坐在長椅上。
他身上穿著件黑色的毛衣,低著頭,神情寡淡地盯著吸煙區一角發呆……指尖夾著根忽明忽暗的煙草白煙嫋嫋,眼看著就要燃到儘頭。
似乎是聽見了動靜,他抬起頭看過來——
正巧與衛枝看了個照麵。
於是衛枝看清楚了他的臉。
單眼皮。
眸色因為背著光顯得很深,五官輪廓鋒利而清晰,他半眯著眼,顯得有點兒居高臨下的生人莫近。
薄唇唇角自然上翹。
鼻梁高挺……
鼻梁上麵有一顆淡色的痣。
淡色的痣。
扶著牆的衛枝當場就震驚成了JPG格式——
事情是這樣的。
她想過一萬種和陳偉霆在雪場相遇的正確打開方式……
但卻從來沒想過,她最後在雪場遇見的不是陳偉霆,而是柏原崇。
的2.0中文版。
——是那個人。
——是她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個人噯。
那個長得英俊的能憑實力混娛樂圈,卻偏偏要踩著雪板飛上天的,前國家運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