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酒店房間裡。
抱著膝蓋靠坐在暖氣片旁的衛枝歎了口氣,好想吃烤饅頭片啊,沾煉乳那種。
她打了個噴嚏。
“知道你那麼早回來就擱這歎氣,我說什麼也不給你開門。”
薑南風坐在床上,腳下踩著一塊墊布,正給腳上指甲油。
“纜車關了呀,沒辦法。”衛枝說,“滑不了第二趟。”
薑南風聞言,暫時放下手上的活兒,往窗外看了一眼——她的床靠窗,所謂山景房,一眼就可以看到外麵的雪場,纜車悠悠地緩緩運作著,雪道上滑下來的人也依然很多。
“纜車還開著。”
薑南風餘光瞥見到旁邊原本癱軟在地的人立刻爬起來“噔噔噔”衝到窗戶邊,踮起腳,鼻尖頂著窗戶玻璃往外看……
“你這麼好騙讓我很難放心放置你和男人單獨相處,”她低下頭,繼續塗指甲油,頭也不抬地說,“不過算了,下午的課不是沒收錢嗎?”
衛枝把自己的臉從窗戶上拿下來,瞪圓眼顯然不是很懂這個邏輯:“沒收錢他就可以騙我了嗎?”
薑南風:“那你罵他。”
衛枝“哦”了聲,爬回自己的床上,摸過手機。打開微信,找到蠟筆小新頭像——
【少女嘰:纜車明明還開著!!!!!!】
【少女嘰:我要鬨了!!!!你怎麼騙人!!!!】
【少女嘰:不想教我你就說,做什麼把人強行騙過去又把人轟走!!!!】
……
山上,高級B道中段公園裡。
人們的目光在戴鐸與單崇之間瘋狂來回,最終落在戴鐸身上,腦子裡劈裡啪啦電光火石——
戴鐸不是什麼路邊隨便的小貓小狗,稱他為國內現任雪圈單板公園第一人並不為過。
1999年出生於中國,同年全家移民至加拿大,戴鐸在那個小孩都是還沒學會走路先學會滑雪的冰雪王國長大。
2014年之前,作為中學生的戴鐸也曾經參加當地各種青年組相關賽事,但這對於以滑雪作為運動強項的國家來說,稀鬆平常。
2015年,16歲的他隻身回國。
此時的他不過是千千萬冰雪人中最普通的那一個。
……
沒有人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直到2018年雪季末,戴鐸成為國內首位完成單板大跳台LINE 2160°(*LINE:單板大跳台動作之一,前手抓雙腳之間板刃,稱為MELION,在MELION動作基礎上加入正轉FRONTSIDE,,稱為LINE)的選手,於國內雪圈嶄露頭角。
人們突然知道了“戴鐸”這個名字。
直至今年,他正忙於國內國外地參加各種比賽,因為冬奧會比賽與夏季運動會略有區彆,冬奧會實行積分製度,想要參與冬奧會,運動員本人必須要在比賽前積累夠足夠的積分才可獲得參賽資格。
而國內雪圈的人毫不懷疑,在單崇退役後,戴鐸應該是明年冬奧會參賽不二人選——
這樣的人,卻與上一代的單板大跳台當家人碰見了,磕上了。
兩人壓根並沒有半毛錢熱烈擁抱、互相切磋技術的意思,反而見麵既仇敵……
怎麼的?
以前認識啊?
除卻背刺等早些年就跟著單崇的徒弟。在場眾人均是一頭霧水。
現場空氣凝固,如一張緊繃的弦,仿佛呼吸稍重就能一蹦既斷,一觸即發。
這時。
“嗡——”
一聲輕響打破沉默。
是單崇放在衣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而且“嗡嗡嗡”“嗡嗡嗡”個沒完,當下十分破壞嚴肅的氣氛。
好在男人向來是個不太讀的懂空氣的,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麵,他摘了手套隨手扔旁邊的雪板上,拉開_拉鏈,把手機拿出來,眾人火熱的注視中淡定地看起了手機。
陽光下,男人微微眯起眼,讀信息的時候長而濃密的睫毛輕煽。
過了一會兒,他輕哼一聲,唇角勾了勾,又迅速放平。
【崇:臨時有事。】
【崇:鬨什麼。】
【崇:明天。】
對方咆哮了三條,他就很有禮貌地回複了三條。
慢吞吞發完微信,一抬頭,發現整個公園所有人都望著自己——
站得距離他最近的是一身淺色雪服的戴鐸,眼裡陰沉得能萃出毒液來,陰鬱地盯著他;
戴鐸身後是背刺,背刺身後是架著他防止他突然“汪”地一下就撲上來咬住戴鐸的老煙;
剩下一些阿貓阿狗的路人,有幾個是他徒弟,但不太親那種。
身後公園入口陸續有人進來,基本是單崇的朋友或者徒弟,都是方才收了風聲趕過來。
崇禮就是單崇的地盤。
不服也沒得辯。
伴隨著人越來越多,戴鐸也沒有做什麼跳梁小醜的興趣,收了眼裡的陰雲,他衝著單崇揚了揚下巴,突然笑了:“看來你在這邊確實過得不錯,這才哪到哪,一群人趕著來護駕……怎麼,怕我給你吃了啊?”
單崇從以前就很不明白,一個人說一句話怎麼能說這麼多個字、這麼長的句子,寫小作文似的。
所以他就沒搭話,因為怕自己一說話,對方又開始長篇大論——
說什麼無所謂。
主要是懶得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