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背刺嫌棄地說,“一會兒人家還以為我把你怎麼地了呢,惡心不惡心?”
老煙頭回沒跟背刺抬杠。
抓起一把雪捂在臉上,然後默默把雪拍掉,他望著背刺,可憐巴巴,嗓音沙啞:“現在好點沒?”
“並沒有,”背刺無情地說,“依然像被人燒了整本戶口本。”
“……”
“我都說了你聽完得哭,你還不信。”
“閉嘴,嗚嗚。”
……
單崇顯然並不知道不遠處有徒弟在為他猛虎落淚。
一切準備,調整好了固定器的角度,從八字站位(*固定器角度為左右腳呈八字站位)改成一順站位(*固定器角度為左右腳同時朝向一個方向),他站在了始發點,活動了下脖子。
發出“哢嚓”的聲音。
明明喧鬨的雪道人聲鼎沸,這聲音卻森森地傳入了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裁判員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雙板熊型教練,這哥們人不可貌相,雖然平時生意不太好,但是他卻是為數不多擁有大賽裁判資質的工作人員。
那人高馬大的一座豐碑似的往高級C道出發點一站,周圍圍觀的眾人就像是得了信號,紛紛舉起了手裡的手機。
嗶——
第一聲哨響。
“我是不是該仁慈點,先讓你滑一圈熟悉下一瞬站位?”
戴鐸目視前方,卻是笑著跟身邊的人說,“教人推坡時候八字站位習慣了吧?現在改一順還站得穩嗎?”
單崇無奈地暼了他一眼,真誠地建議:“你能不能閉上嘴?”
作為有力回應,他抬手,拉下了自己的雪鏡。
戴鐸討了個無趣,聳聳肩也拉下自己的雪鏡。
兩人同時在初始點扶手邊壓低身體重心。
嗶嗶——
第二聲哨響。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猶如開弓的箭飛射出去!
單崇在藍道,出了出發點,身形一穩定,他的身體便開始極限折疊,連帶著雪板板刃被施壓,板刃逐漸立起,在雪道上留下一道深刻又整齊的痕跡!
人們隻看見那抹黑色的身影幾乎要與雪麵平行!
有人吹起了口哨,隻道是知道崇神跳的一手好台子,現在看看人家的一順刻滑,至少也超過90%自稱刻滑專業戶的滑手!
很快便到了第一個棋門,在準備入彎時,戴鐸那抹白色的影子幾乎與單崇並駕齊驅,肉眼看不出誰先誰後——
而一般比賽在第一個彎後,就會出現微妙的差距。
平行大回轉,講究的就是回轉能力,彎轉大了速度慢,彎轉小了容易撞棋門,而對速度的控製也極其講究,如果前麵一味猛衝,出彎時,整個人被強大的離心力直接甩出賽道也是有可能的!
入彎時,黑色身影身體倒伏,肩、腿、胯、視線鎖死,所有的作用力完美壓在刃上;
出彎時,他的身體便不再倒伏那麼厲害,稍微立起來一些……
滑板劃過雪麵,破開雪塵,發出好聽的“唰”的一聲!
在第一個棋門附近的人,隻來得及看到兩抹身影一順往自己麵前飛快掠過,來得及眨眼時,眼前隻剩下他們板尾破雪卷起的雪塵!
“可以啊!崇神!”
“乾他!”
“戴鐸的刻滑確實也行,怪不得主動選了大回轉——”
“不是怎麼還有給戴鐸說話的,誰啊!站出來!”
“有一說一,那這麼比還是比打架好看點的。”
人群裡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然而此時正是內行看門道的時候,老煙一隻手撐在雪道旁的圍欄上,蹙眉:“崇哥的板太軟了。”
今天因為是教衛枝上課,單崇拿的是塊burton限量款滑雪板,這塊板是塊全地形的全能板,合適一般滑行等玩法……
但是當極限施壓、入彎折疊時,板身的硬度不夠決定了滑手對它的控製力沒有發揮到最大極限——
果然,在老煙話語剛落,那邊兩人都已經過了十來個棋門,而在倒數第三個棋門時,戴鐸終於領先了半個身位。
伴隨著重點一陣雷鳴掌聲,第一輪比賽塵埃落定。
戴鐸第一輪成績44.36S。
單崇第一輪成績44.98S。
也就是戴鐸幾乎比單崇快了半秒多。
結果一出,山下的兩人沒來得及說話,山上的人們先爭了個不可開交——
“靠!輸在家門口了!我現在都不敢看長白山那邊的雪友群在說啥!”
“這不還有一輪嘛!”
……
“第一輪慢半秒,這又不是什麼職業比賽,哪能卡那麼緊,一會兒第二輪起碼得慢一秒出發,那還不得涼了啊!”
“怕個屁啊,我上次看見單崇玩一順還是半年前在廣州融創,這都多久了,你不得給人熟悉熟悉……”
“熟悉個屁啊!哎呀急死我了!”
……
……
山下,氣氛比山上平靜的多。
單崇隻是轉頭看了眼計時器後的成績後,倒是沒多大反應。
戴鐸摘了雪鏡,隨手一撥固定器脫下板:“你猜今天過後,還有多少人願意奉你當神,讓你像個騙子似的繼續端著架子,養尊處優?”
單崇暼了他一眼:“你已經贏了?我以為還有第二輪。”
戴鐸:“第二輪你隻會拉下更遠,我賭你輸我一個棋門。”
單崇懶得理他了。
摘了雪鏡隨手往板上一掛,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過頭上上下下認真打量起戴鐸……目光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後停下來,盯著他手裡拎著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誇了句:“雪鏡不錯。”
Burton今年新款M4,可更換磁吸鏡片,鏡片又有各種顏色,挺難買的,還很貴。
“……”戴鐸莫名其妙低頭看看手裡的雪鏡,“你有病吧?”
單崇沒搭腔,再也不搭理他,拎著雪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