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父親已經死了。
今天他從神父那裡回來,神父跟他說,上帝會原諒他的一切。
過去所不得已做的種種,還有他那無恥的動心。上帝都會原諒的。
門剛關上,他便捉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摘下眼鏡去吻她。
他今天有些瘋狂,深深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裡,深邃如墨的眼裡閃過一片流星般短暫的空白,接著他擁緊了她。
方嚀對此已經麻木。
他們就這樣在意大利度過了聖誕節。
聖誕節的起源在歐洲,也因而這裡的聖誕節比國內更為隆重。
在嫁給黎一明前,方嚀從不過聖誕節。
聖誕節在她這種曾勤工儉學的窮學生眼中,唯一的好處就是兼職賺錢的機會變多了。
嫁給黎一明後,她才過了兩年正經的聖誕節,不是穿著聖誕老人裝去服務彆人,而是由聖誕老人服務她,替她實現願望。
從那時起,聖誕節在她這裡,才正式成為了一個節日。
在漫天雪花下,閃動著濃重節日氣氛的古老城市,方嚀想起了自己這輩子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那會兒黎雅學還沒接受她,吵鬨著去同學家過聖誕節去了,黎一明在家裡布置了一顆巨大的聖誕樹,上麵掛著的每一份禮物都隻屬於方嚀。
男人臉上的笑意溫柔:“你不是說從沒過過聖誕節嗎?這棵樹上一共有二十份禮物,是你從出生開始到現在的二十歲的禮物。”
“雖然這些並不能彌補你父親給你帶來的傷害,不過我的年紀跟你父親差不多大,今天就把這些禮物當做是我代替你父親給你的補償,好嗎?”
方嚀被這份驚喜砸得頭腦發昏,呆呆地問他:“……那我要跟雅學一樣叫你daddy嗎?”
黎一明被眼前小姑娘天真的發問逗得大笑,他摸著她的頭說。
“不用,隻是一個比喻而已,我沒有那種癖好。”
黎一明將她抱在懷裡,兩個人依偎在巨大的聖誕樹下,他陪著她一件件拆開了從出生到二十歲所有的聖誕禮物。
最後一份便是那對鑽石耳釘。
方嚀摸了摸耳朵,那對鑽石耳釘已經換成了珍珠耳釘。
聖誕節歡快的歌曲在耳邊回蕩著,溫暖的燈光縈繞,方嚀忽然掉了一顆眼淚。
“怎麼突然哭了?”
一隻手溫柔地撫上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黎雅博輕聲問她。
方嚀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
聖誕節結束的第二天,黎雅博的假期結束,他們回到了櫨城。
黎雅博也需要倒時差,這些天他也在方嚀這裡享受夠了,暫且放過了她。
方嚀擦完護膚品回到臥室,男人已經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方嚀已經不想去思考兩人應不應該睡在一張床上,反正事已至此,她不想矯情,隻想儘快休息。
剛在床上躺下,激烈的敲門聲響起。
“方嚀!你開門!”
是黎雅學的聲音,他從馬術課回來,這段時間方嚀不在櫨城,都是由陳叔接送他上下課。
方嚀正欲開口,門外的少年仿佛已經預料了這一切。
“你又想借口說你休息了不給我開門是不是!”
“你不開門我就去找阿姨要你房門的鑰匙!”
方嚀隻好將已經睡過去的黎雅博推醒。
黎雅博勉強睜開雙眼,藍黑色的眼眸暗沉得可怕,方嚀硬著頭皮讓他先起來,去裡麵的洗手間待一會兒。
“雅學在門外。”
被打擾的黎雅博輕嗤一聲,沒聽到般,不為所動,重新閉上了眼。
“……”
方嚀隻能繼續推他,放軟了聲音說:“算我求你了,你先進去吧,等雅學走了你再繼續睡。”
黎雅博再次睜開眼,盯著她帶著請求的臉龐看了片刻,最終起身,慢吞吞地去了洗手間,關上門。
……他今天意外地好說話。
方嚀顧不上想這個,慌忙去開門。
連馬術服都沒來得及換下的黎雅學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可見是一聽到他們已經回家的消息就立刻往回趕了,甚至連馬術課都沒上完。
少年似乎又長高了一點,頭發也長長了一些,自然微卷的額發擋住了他一半的眉眼。
他和黎雅博長得都跟父親有幾分相似,隻是黎雅博年長,所以五官是完全屬於成年男人的斯文和深邃,而他還處在漂亮的階段,貼身的馬甲和長靴將他正在慢慢長開的身形襯托得高挑而清瘦,手裡拎著的不是馬術鞭,而是兩份聖誕禮盒。
方嚀認得出這兩份禮盒。
她和黎雅博在離開意大利之前有特意去禮品店為黎雅學挑選禮物,他們一人為他挑選了一份並帶了回來。
“你和大哥在國外一起過完了聖誕節,然後就用這兩個禮物回來打發我?”
說著,他走近幾步,方嚀後退,就這樣放他無意識地走進了她的房間。
方嚀張唇,說:“怎麼會呢,這是我跟你大哥特意去禮品店……”
還沒說完,便再次被黎雅學打斷。
少年揚高了聲調,聽上去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和大哥不但一起過了聖誕節,還一起去了禮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