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遊剛鬆了口氣,想扭頭去叫王道容,卻見王道容原本所在之地空無一人。
她愣了一愣,一股森然的惡寒自尾椎骨迅速泛了上來。
王道容不見了。
非止王道容,阿笪和顧家那些人手也不知何時消失了無影無蹤。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一遍遍在心裡飛快地告誡自己,慕朝遊緊握著一遝符籙環顧著四周的環境。
白霧更加濃鬱了,竟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在這樣的環境下戰鬥無疑對她非常不利。
慕朝遊一時之間竟有些舉棋不定,不知道到底是該按兵不動,還是主動出擊探查四周。
正猶豫間,一道熟悉的清澈的嗓音響起,“朝遊?”
慕朝遊一愣。
回眸隻見少年秀發披落在腰後,眉眼沉靜,王道容竟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她身側。
慕朝遊覺得自己血液都快結成了冰,舌頭也有點兒不聽指揮,“你去哪裡了?”
王道容像是沒覺察出她的緊張,淡言道:“聽聞遠處異響,便去查探了一番。”
“朝遊,你臉色很差。”
慕朝遊細細打量了一眼王道容的神色。
王道容似乎隱約覺察出她的警惕,未免嚇到她沒有冒然上前,而是靜靜地任由她回望。
少年烏發如繞頸的蛇,雙眼如黑到濃處轉青,肌膚猶如死人骨白,像是玉做的骨骸。
他的眉眼太過穠豔涼薄,豔麗到了深處,少了幾分生氣,變成了森森的鬼氣。又因為性格安靜溫馴,心如冰雪般剔透,喜怒從來不形於色,更猶如勾魂奪魄的豔鬼。
慕朝遊頓時陷入猶豫,一時之間她竟看不出他到底是人是鬼。
“沒什麼。”她最終還是選擇搖了搖頭,以免打草驚蛇。
“這裡的霧氣越來越大了。”王道容說,“此地不可久留,先上車再說罷。”
慕朝遊的心裡突然浮現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她看著王道容,思維在這一刻仿佛都變得遲鈍了起來。
她知道王道容生得很好看,她就是個沒出息的顏狗,就喜歡長得好看的美人。
但她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被少年迷得暈頭轉向,她的眼睛都快長在他臉上了。
兩人走到車前,王道容忽然停下來無比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慕朝遊的內心隱約掠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可他的手微微涼,懷藏瑾玉,手握寶瑜也不過如此吧?
交握的掌心仿佛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她舍不得鬆手,隻想這樣長長久久地握下去。
自少年身上飄來一陣淡淡的蘭麝般的芬芳,這熏香仿佛能夠亂人心智一般,她糊裡糊塗,懵懵懂懂,渾身飄飄然,幾乎快要沉醉了。
走著走著,眼前的馬車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座高屋華堂。
王道容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少年身上白色的道袍也變成了一襲莊重的爵弁服。玄色絲衣,纁色下裳,著赤色舄。
慕朝遊終於努力掙紮出一絲理智來,“等等,王道容?”
王道容側眸望她:“朝遊可是反悔了?”
“反悔?”慕朝遊愣了愣,鸚鵡學舌般,遲鈍的重複著。
王道容素日裡冷清的眉眼此時沉靜若海:“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朝遊便是今日反悔,容也絕不讓步。”
可她總覺得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對勁,思維像是跌入了一汪無儘的泥沼。
可王道容沒有給她深究的時間,他牽起她的手一同邁入了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新屋之中。
走了幾步,王道容忽然覺察到慕朝遊不動了,她像一根木頭一樣硬邦邦地錯戳在原地。
就在他的手扶上她肩膀的那一瞬間,慕朝遊忽然如驚弓之鳥一般拂落他的手朝外跑去!
“王道容”收回手,卻也未追,像看一隻籠子裡的兔子一般,看著慕朝遊跑了出去。
慕朝遊剛跑出不過三步遠,便“砰”地好像撞上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她額頭傳來一陣劇痛,皺眉睜開眼,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視野天旋地轉。
……睜開眼?
……她不是一直睜著眼的嗎?
黏著遲鈍的思緒在這一刻終於掙脫束縛。
慕朝遊怔怔地撫上前方的黑暗,伸出手,曲起手指敲了敲。
咚咚咚。
硬邦邦的。
慕朝遊猛然回過神來,一顆心也隨之跳出了喉嚨口。
她這是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幾尺見方的窄小空間內。
急促的呼吸迅速消耗著黑暗空間裡的氧氣。
她大腦嗡地一聲,一個不祥的答案呼之欲出。
……這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