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得不到答案,她急得跳下沙發,踱了幾步又默默爬回去,捋起劉海。
手機另一頭的許淮頌盯著屏幕,看著那行“略略略略略”的打招呼內容彎起嘴角。
她在乾什麼?
舊金山已經淩晨,阮喻不知道他一眨眼又回了美國,所以才這時候發來消息。
他端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等她開口,但屏幕上卻遲遲沒有動靜。
這場沉默就像高中時代持續了三年的“對峙”。他們在自己搭建的舞台上,背對背演著彼此看不見的戲碼,誤以為所有的深情都是一個人的劇本。
可是那張幕布,在多年以後揭開了。
許淮頌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已經被他翻爛的晉江小說界麵,起身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這座城市深夜不熄的璀璨燈火,看金黃的光斑投射在遠處寬闊的水麵上,隨風粼粼躍動,在靜謐裡漾出點點灼意。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軟玉:「許律師你好,我是阮喻,我們昨天見過的。」
看這語氣,還打算繼續裝不認識他。
他淡淡眨了眨眼,打字配合:「你好。」
「許律師,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
「那個……我剛才發來的驗證內容是什麼?」
許淮頌對著屏幕笑起來,好像從這一串省略號裡,讀出她的崩潰掙紮。十秒鐘後,他乾脆利落截屏給她。
軟玉:「……」
靜止了足足兩分鐘,手機才重新震動。
軟玉:「對不起,我不小心摁到的……許律師,你現在在美國嗎?」
許淮頌看了眼截圖上,自己暴露的手機運營商信息,回:「嗯。」
軟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許淮頌想說沒關係,他本來就睡得晚,打完字又覺得這語氣不妥,於是刪掉。
就在這片刻沉默裡,阮喻已經接上:「抱歉打擾你休息,等你方便的時候我們再談吧。」
他回頭看著那杯喝空的咖啡捏捏眉心。
神都提完了,這意思是,他可以睡覺了?
阮喻沒再發消息來。他翻到她的朋友圈,盯著空白的界麵,以及那行“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看了五分鐘,摁下鎖屏鍵。
似乎是對她裝傻到底的疏遠態度感到煩躁,許淮頌轉頭走進浴室,重新解了浴袍。
花灑的水從頭淌到腳,一個澡衝完,他濕漉著頭發出來,看了眼桌上的手機,最終還是拿起了它,回複:「舊金山時間下午五點吧。」
於是阮喻又得到了一個關鍵訊息,他在舊金山。
過去這八年,他或許就生活在那個距離她一萬多公裡的地方,與她隔著一整片太平洋。
當然,以後也一樣。
她忽然有點慶幸。
這樣看來,他們不需要麵對麵交流,隔著屏幕,一切秘密就會變得安全許多。
所以五分鐘後,當許淮頌附上郵箱地址,叫她把一應資料先傳過去的時候,她也拿定主意顧全大局,沒再躊躇。
不過這一晚,阮喻還是沒大睡好。因為舊金山時間下午五點是北京時間早八點,這就意味著,她一睜開眼就要跟許淮頌談案子。
這陣子被網絡暴力包圍,她的生物鐘本就紊亂,又被這個約定施加了壓力,直接失眠大半夜,以至於七點半鬨鐘響的時候,她沒抗住,秒掐了它。
再醒來已經過了約定時間,手機屏幕顯示“08:27”。阮喻一下醒神,鑽出被窩。
打開微信沒見消息,她鬆了口氣。在加州當律師,許淮頌應該不是什麼清閒的人,不會乾等她吧。
不過道歉還是應該的。
她趕緊發消息過去:「許律師,實在抱歉,我起晚了,你現在有空嗎?」
那頭遲遲沒有回複。
阮喻下床洗漱,直到做完早餐,手機還是很安靜。她因此不必狼吞虎咽,得以慢吞吞把肚子填飽。
剛擱下喝空的牛奶罐頭,手機就震了一下,好像算準她吃完了早飯一樣。她劃開一看,見許淮頌發來一個簡單的“嗯”字。
阮喻沒有打官司的經驗,不清楚和律師的交流模式,看他這麼高冷,也不主導談話,隻好再次打字:「那談談案子?」
「麵談吧。」
阮喻一愣,他不是在舊金山嗎?
下一秒。
許淮頌:「視頻,方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