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派遣尋找仙藥的方士遊曆大江南北、海外異國,卻一直未能找到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他害怕皇帝降罪,一直未敢回國。
直到這一夜……
方士不幸被土匪打劫,和隨從分散逃開,誤入一山林間。
山林夜間幽暗,枯草霜寒,月光星辰的微光穿不透密林,四周昏暗沉寂,遠處若聞虎叫狼鳴。
方士不停地在山路上飛奔,雙腳酸軟,喉嚨沙啞,又累又餓。
他用袖口擦了擦額間的汗,狼狽地翻過一個小山坡後。入眼之處,他竟然看到了前方有光亮。
順著山間的那抹光亮前進,漸漸越走越近,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在屋簷燈籠照耀下映入他的眼簾。
黃泥塗牆,破洞茅草,整個破屋子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方士抖著腿肚子猶猶豫豫不敢上前。此處山間密林,罕有人煙,怎突兀地出現一茅屋居所。
他莫不是…碰話本子裡的鬼屋攔路了,方士心中大駭,欲往後退。
但是,身後傳來的一聲聲狼鳴,卻讓他的身子又猛地繃得僵直。
這可怎麼辦啊,後又狼、前有鬼!
方士汗流浹背,一咬牙狠心朝著茅草屋走近幾步,顫抖著身子,朝茅屋開著的的窗沿處探頭往裡看去。
屋內黑如濃霧,就像是被施了詭異的道法般,肉眼什麼都看不清。
身後的狼嚎聲越來越近,方士心中驚懼,恐懼之下身體一仰,竟從窗戶仰倒前傾,整個人一下子翻進了屋內。
“啊!”明月渾身顫抖一瞬,整個人從迷蒙狀態清晰過來。她本來坐在櫃台處的缺腳木凳上打著瞌睡,水果店內突然一道重物落地的巨響將她嚇得心口一跳。
定睛一看,竟發現自己店內的破窗戶那裡竟然掉下來一個人穿著灰袍的人影。
“這…這位客人真奇怪,不走正門翻窗戶?”明月起身提起店內唯一的紅燈籠,神情疑惑地走了過去。
腰背被摔倒的疼痛直衝腦門,四周微暗的密閉環境令方士心中大駭,掙紮著起身想要趕緊逃出去。
但手掌剛摸到地上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不對。手下是溫暖乾燥的泥土質感,同時,方士感受到屋內一股暖意襲來,驅散他身體沾染的冬日寒涼。屋外明明正直冬日寒霜,一間破茅屋內竟然如春日暖陽般舒適。
這,這……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果香,方士輕輕一嗅,隻覺令人心曠神怡,神思恍惚。
“客人,有什麼需要嗎?”突然,一道溫柔悅耳的年輕女音在他耳邊響起。
這聲音震醒了方士,他抬起頭,首先入目的眼前的亮起的一盞紅燈籠,仿若鬼火在他的眼前躍動閃爍。
方士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抬起僵硬的脖子緩緩往上看去,隻見他的麵前,竟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素色淡雅裙裝的年輕女人。
女人披頭散發,在紅燈籠的照耀下,上半張臉藏在陰影中,唯有下半部分那略有些尖銳的蒼白下巴直挺挺地戳入方士的眼中。
他…他真的遇到鬼了!
“您,這裡是?”方士欲哭無淚身體顫抖,戰戰兢兢地詢問,整張臉嚇得毫無血色。
他身體發軟,躬著身子幾乎都要衝麵前的鬼娘娘跪下來:“對…對不起,小人不是故意打擾您的,還請您大人有大諒放小人離去,我家中還有……”
“哎…客人。”明月聽到好不容易出現的客人要走,連忙伸出一隻手拉出客人的灰色袖袍,“你彆走啊,先看看我們店裡的貨吧。”
“啊!”方士隻覺得拉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蒼白冰涼,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大叫一聲竟直接跪在了地上衝著麵前的明月磕頭求饒,“鬼娘娘饒命啊!”
明月提著燈籠無措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察覺到眼前的客人誤會自己了,她連忙溫柔地解釋道:“客人,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這裡是一家水果店,我是店主。本店目前售賣桃,李兩樣水果。”
“啊?”方士磕在地上的腦袋突然頓住。
明月見此,再接再厲道:“好不容易來一趟,買一點水果回去和家人嘗嘗吧。”說著,她就上前幾步打算把跪在地上的客人扶起來。
“不,不…”方士趕在明月靠近前,連忙站了起來,他眼中依舊藏著深刻的恐懼。
“我真的就是一個賣水果的,你不必害怕。”
“本店的水果滋味甜美多汁,品質上好。”好不容易來個人,明月提著燈籠走到貨架旁,激動地推銷著,務必要讓這個客人滿載而歸。
“水果?”順著明月手指的方向,方士借助燈籠的亮光,這時候才看到了茅屋內竟然放著兩個矮小的木架子。木架子上麵,其中一個放置著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綠李,另一個放置著粉白的蜜桃。
方士一見到這兩樣水果,不由地瞪大雙眼。天呐,他還從未見過這麼飽滿碩大的果子,即使是進貢到皇室的水果也比不上眼前看到的這兩樣。李子碧翠軟嫩,一戳就知道皮內的嫩肉汁水橫流。桃子尖尾緋紅,延伸至桃身淡紅漸變,肥嘟嘟的十分飽滿。
一時間,他心中的震驚掩蓋住了對未知的恐懼。
方士情不自禁地走近幾步,鼻翼間清甜的桃香肆溢,果香越發濃鬱。他吞了吞口水,心想,麵前的桃李,莫非是仙果?!他敢肯定,凡間是絕對種不出這樣的果子的,就連皇庭中差專人精心照料的果樹,結出的果子也比之差得遠了。
而且,現在正值冬日,此店內竟然能賣出夏季成熟的水果。除了神仙的非凡手段,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方士抬起頭,用餘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站在貨架旁的女子。剛才初見時隻覺此人仿若鬼魅,但過了這麼久,女子卻並未傷害他分毫,反而待人有禮,溫柔和善,如此正道做派,絕非害人的鬼物。但此女又有如此非凡之物,倘若她不是鬼魅,那就隻能是…神女仙人了!
“請問,這要如何獲得?”眨眼之間,方士身形拘謹恭敬,略帶親近地詢問,至於之前將眼前女子視若洪水猛獸的態度,已蕩然不複存在。
神仙的仙果,獲得恐怕需要經曆各種考驗吧……方士穩住心神,已經做好了經曆千難萬險取得仙果的準備。
這人要買!明月眼睛一亮,指著貨架上貼著的標簽,聲音越發溫和:“桃子和李子的價錢一樣,都是一兩銀子一斤。”
“一兩銀子?!”竟,竟這般簡單就能得到?!方士不敢置信,揚起袖袍用力地拍了拍腦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因為太想尋得仙藥回國,完成皇帝的命令,所以才會做出這樣荒唐的夢境。
但…這裡的一切,方士鼻尖微動,果香味與皮膚上溫暖感都是如此的真實。
一時間,方士的腦袋宛若漿糊般混亂了。他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明月看到他的糾結表情,以為他嫌貴,連忙道:“客人,雖然它們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桃子,但味道很清甜,絕對值這個價。”雖然依照古代的物價,一兩銀子買一斤水果的確很逆天,但水果店規定的就是這個價格,明月隻能昧著良心推銷。
方士聽到明月的話,瞳孔一縮。普通?!眼前的仙果哪裡像普通的樣子。哦,對了,身旁的女子應該本來就是仙神,在她的眼裡,這些仙果自然是普通的水果無異,隻能嘗個味道。
明月見他表情還是搖擺不定(大霧),於是咬牙道:“這樣,我給你嘗個李子。”
“這味道絕對不會讓你後悔的。”
說完,明月心疼地從貨架上挑出一個最小的李子,然後塞到了方士手中。
入手微涼,方士激動地捧著手中的李子,放在鼻翼間輕嗅,果香味鋪麵而來。這…這是神仙給他的果子,他要帶回家供奉在宗祠的正中央!
然而,他對麵的神仙正在催促他:“客人,你快吃啊。”
吃?方士有些心疼,但一想到這是神仙的命令,他如果違背了,一定會惹怒神仙的。
那就…吃吧!
於是,方士一臉鄭重肉疼地雙手捧起那顆宛若翡翠的碧綠李子,然後將李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一咬開,方士的眼睛立馬放光,隻覺得唇齒間,清甜的汁水從果皮中迸發而出,再輕輕一抿,果肉便在口腔中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