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二世到訪時,威廉和小亨利正跟著托馬斯·貝克特學習拉丁語,亨利二世一來便吩咐小亨利離開,看到小亨利臉上的失落之色,威廉乖覺地表示他打算帶小亨利一起去花園。雖然認為他的繼承人可以旁聽他接下來的安排,但對接下來的對話而言,威廉的存在也可有可無,因此亨利二世大手一揮同意了威廉的請求,將兄弟倆一起掃地出門。
“我以為這是一個玩笑,亨利。”當亨利二世再次提出那個他本以為他已經遺忘的要求時,托馬斯·貝克特的表情顯而易見地凝重,“我說過,我不能同時效忠兩個主人。”他深吸一口氣,“國王,還是上帝,我隻能選一個。”
“這並不衝突,托馬斯。”亨利二世說,不顧托馬斯·貝克特顯而易見的抗拒,他開始滔滔不絕地闡述他的構想,“我並非要你作為國王的仆人和上帝為敵,相反,我希望你能成為王室和教會之間的橋梁,如若強硬地在教會推行我的司法改革,我會遭到絕罰的威脅,但若我在教會之中有一個忠誠的朋友,我將無所畏懼!”他抓住托馬斯·貝克特的手,懇切道,“我隻能信任你,也隻有你有能力幫助我達成我的心願,況且坎特伯雷大主教意味著豐厚的收入,你將名利雙收,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不會有人尊敬我。”托馬斯·貝克特搖搖頭,他緊鎖眉頭,仍沒有放棄勸說亨利二世收回想法的努力,“即便現在還有尊敬我的人,在我進入教會後他們也會背棄我,我不想再回到那飽受冷眼的過去,我的尊嚴將蕩然無存......”
“尊嚴有你對我的忠誠重要嗎?”亨利二世忽然暴躁道,“你是我的仆人,你忠誠我,忠誠的第一要義是服從!”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可能太過火,亨利二世很快反悔道歉,“對不起,托馬斯,但我請你一定要接過這一重任......”
“你總是這樣,亨利。”托馬斯·貝克特打斷他,他神情淡淡,似乎並不為亨利二世先前的暴躁傷心,而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同時服務兩個主人的能力,亨利,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亨利二世篤定道,他認為這個任務雖然艱巨,但壓榨一下自己、度過最開始幾年的艱難期,一切總會走回正軌的。他和托馬斯·貝克特互致和平之吻,這一次,托馬斯·貝克特的吻停留得格外久,亨利二世沒有注意到,他誌得意滿地離去。
而托馬斯·貝克特仍然靜靜地留在原地,望著亨利二世離去的方向,直到威廉進來。“亨利去聽音樂會了。”他舉起手,猶疑道,“我沒有聽到你們的對話,但我猜得到你們在爭吵什麼......”
“結局是我屈服了。”托馬斯·貝克特漠然道,他坐了下來,望著威廉那頭和他父親相似的金紅色頭發,他眼前微微一恍,隨後露出無助的笑意,“他永遠不會考慮他人的感受,對家人,對朋友,對封臣,都是如此。國王決定的事永遠無法更改,而威廉,我們不在圖盧茲,我們沒有辦法再逼迫他一次。”
“你會成為他的敵人。”這是曆史書上早已寫下的結局,他宣之於口,而托馬斯·貝克特也予以默認,威廉又道,“你需要捍衛你的尊嚴,父親則需要捍衛他的權力,作為父親的繼承人,我也會站在父親的立場上對抗你,不過,我還小,我隻會旁觀這一切,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殿下。”托馬斯·貝克特說,威廉走上去,踮起腳,親吻他的臉,他知道他們以後很難有這樣的親密。罕見地,在重生之後,他感受到了一層無力,即便知曉先機,麵對一些注定會發生的悲劇,他也無法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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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年6月2日,亨利二世正式任命他的密友與首席大臣托馬斯·貝克特為坎特伯雷大主教,對於坎特伯雷大教堂中的修士而言,這是一個相當冒犯的選擇,不僅因為托馬斯·貝克特是眾所周知的王室鷹犬,有為王室利益威脅修道院的前科,更因他在神學上的成就非常粗淺,在這些從小浸濡教義的修士間格格不入。若是從前,他們根本吝於多看這樣的人物一眼,而現在他是他們的大主教,他們需要聽命於他。
得知這個消息,遠在魯昂的瑪蒂爾達皇後也寫信過來,嚴厲嗬斥了亨利二世的行為。但這些反對聲都無法阻止亨利二世的決心,在力排眾議將托馬斯·貝克特扶上坎特伯雷大主教之位後,他還慷慨贈予了托馬斯·貝克特大量的地產,這令外人眼裡托馬斯·貝克特的王室鷹犬標簽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