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寧這會兒沒工夫理她。她隻盯著眼鏡男,說:“可以,我跟你去醫院。但是……”
她話鋒一轉,說:“得先報警。讓警察來調車上的監控,看看是該拘留你,還是該我賠醫藥費。”說完,她瞥了一眼車頭方向。
眼鏡男一愣,順著她視線一轉頭,頓時臉色一變。紀安寧特意挑選的位置,正正當當的對著車頭的攝像頭。
眼鏡男臉色變幻,他不能確定在這種乘客數量下,攝像頭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行為拍攝下來。但乾壞事的人,不管臉上多麼的疾言厲色、理直氣壯,他本質上,必定是色厲內荏的。
車子正正好在這個時候進站了。
眼鏡男眼珠一轉,大聲說:“看你是小姑娘,我不跟你一般計較。我還趕時間今天就放過你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車門擠過去。
紀安寧猶豫了一下。
她這次的所作所為,已經比她重生前勇敢太多了。上一次,她雖然張口斥責了眼鏡男,卻被他的氣勢打壓,言語上便輸了。因為她不夠理直氣壯,車上的人不相信她,信了那個道貌岸然實則衣冠禽獸的家夥。
最後,反而是她在彆人的指責下,狼狽下車。
那時候聞裕的悍馬就跟在公交車後麵。上輩子這件事發生在前天,正好是她去咖啡館麵試的日子,為了不遲到,她搭了他的車。
紀安寧猶豫了一下之後,咬了咬牙。
上輩子,她做人做事遵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總是避免給自己惹上麻煩,避免跟人爭執。可那有什麼用呢?
那些背後的嘲笑鄙夷,那些潑到她身上的汙水,一點沒見少。
紀安寧死過一回,甚至在死後都不能在這些人口中獲得清靜,她現在重生了,不想再像從前那樣隱忍沉默了。
“你站住!”她喝了一聲。
眼鏡男心裡罵了一句“艸”,明明看著是弱兮兮的、好欺負的女生,沒想到看走眼了。他猛地推開了前麵的人,鑽出了汽車。
紀安寧跟著擠了出去,可她遲疑的那一下還是耽誤了時機,下了車,那個猥瑣的男人已經拔腿跑出了一段距離。紀安寧要想追上他,必須拔腿飛奔才行。
可還得考慮追上之後,他會不會動粗使用暴力……
紀安寧停下了腳步,一轉頭,看見了綴在公交車後麵的黑色悍馬。擋風玻璃反著光,看不清裡麵的人,不知道聞裕此時是不是也正在看著她。
紀安寧不想重演上一回合的事,沒有猶豫,轉身又擠上了公交車。
售票員吆喝著新上車的人刷卡,轉頭看紀安寧又回來了,對她說:“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彆衝動。你是個姑娘家,他是一男的,他萬一動手打你怎麼辦?再遇到這種人,你往我這邊靠。”
紀安寧心中一暖,說:“好,謝謝您。”
售票員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咧開嘴笑了笑。
卻有人嘀咕說:“怎麼就把人家小夥子定成流氓了?這不是也沒證據嗎?”
紀安寧回頭一看,說這話的不是彆人,正是剛才說“覺得小夥子不像是那種人”的胖大媽。
旁邊有人說:“他不都跑了嗎?”
胖大媽鼻孔噴氣:“人不說了嗎,趕時間啊。”
剛剛男人的表現,明明就是心虛逃跑,胖大媽非要顛倒黑白,眾人十分無語。
紀安寧轉過頭去,不搭理她。
沒想到,胖大媽還找著自信了,還來勁了:“再說了,就算是真的,人怎麼不非禮彆人呢?出這種事,還是得往自身找找原因。看人家那小姑娘,穿得規規矩矩的,不就什麼事都沒有嗎?”
她說著,還伸手指了一下。乘客們的視線被她的指尖引著投向了另一個姑娘。
那姑娘臉上有些小雀斑,穿衣打扮略有些保守土氣。被大家的視線聚焦,頓時十分不自在,尷尬地轉過頭去了。
與此同時,紀安寧卻把頭又轉了回來,冷冷地問:“您什麼意思?”
胖大媽見她搭腔,得意了:“我就說你們小姑娘啊,遇到這種事,多往自身找找責任。出門在外的,穿得端莊一點,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她這麼一說,大家的視線又忍不住往紀安寧身上瞟。
雀斑女孩也看過去,帶著點自卑和羨慕,悄悄歎息了一聲。
紀安寧穿的衣服特彆普通,就是一件短袖的圓領T恤和牛仔褲。衣服單拿出來,都不能說不端莊或者不正經。
可穿在她身上,就完全變了。
那衣服總讓人覺得好像是小了一碼,緊緊地箍在身上,要不是紀安寧實在太瘦,可能根本穿不進去。衣服這樣緊小,勾勒出的線條,不管是性感精致的鎖骨,還是形狀美好的丘陵,或者那細得驚人的纖月要,都讓人移不開眼。
這其實不怪衣服,怪身材。
胖大媽剛才看著紀安寧就不順眼。在她眼裡,像紀安寧這樣長了一副狐狸精麵孔的女孩子,出門不拿個大麻袋裹住自己,就是不夠正經,活該遇到流氓。
紀安寧冷笑:“不管我穿什麼、怎麼穿,都是我的自由。我穿成什麼樣,他都沒有權利非禮我。如果因為我穿得太好看,他就可以對我耍流氓,那您這麼胖,是不是彆人就可以把您放在案板上上剁了論斤賣啊?”
車上頓時響起一片撲哧、撲哧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