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糾正她,隻溫柔地牽著她的手慢慢走。
抬頭看了看明亮的星空,紀安寧低下頭看著腳下緩緩後退的地麵。
“外婆……”她低聲說,“我心裡很亂。”
“有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以前討厭他,現在不討厭了。”
“可我還是怕他。”
“不怕,不怕。”外婆拍著她的手,“有外婆呢。寧寧不怕。”
紀安寧無奈地笑笑,“嗯”了一聲,摟住外婆,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她該拿聞裕怎麼辦呢?
聞裕這個人啊,這個人……
晚上外婆沉沉睡去,紀安寧還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屋子裡黑洞洞,但都不及她記憶中聞裕的眼瞳黑。
那墨黑像深淵,像黑洞,吸力巨大,讓人身不由己。
紀安寧知道,她一旦陷進去,就再抽離不了。
第二天周五。
課間的時候,紀安寧把自己隨身的記事本拿出來,規劃自己的時間。
她翻開記事本,發現自己在周六上午有一個家教的活兒。她看了眼那個地址,回憶起了那戶人家,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中午照例悄悄早退,跑到食堂給客戶們打飯,逆著衝向食堂的人流奔向宿舍樓。終於把客戶們的需求都滿足了,錢也賺到手了,她已經餓得胃疼,一路小跑著去了食堂,直奔李阿姨的窗口。
“李阿姨!我要那個醋溜土豆絲!”她前世跟李阿姨熟,自然而然地撒嬌說,“我快餓死了。”
李阿姨有點詫異這女孩對她的自來熟。但漂亮臉蛋容易受到善待,漂亮的女孩子撒起嬌來,讓人覺得還……蠻受用的。
李阿姨掂起勺子,準備給她多盛點土豆絲。
卻突然有一隻手按在了櫃台上。
“阿姨不用了,她今天不在這兒吃了。”個子高大的年輕男人撐著櫃台,俯身對李阿姨說。
那高挺的鼻梁,斜飛的濃眉,硬朗的線條和嘴角的笑,帥了李阿姨一臉。李阿姨掂著大鐵勺,情不自禁的就挺直了腰背,還拿眼睛斜紀安寧。
怎麼著,這土豆絲到底要還是不要?
聞裕趴過來俯身跟李阿姨說話的時候,身體與紀安寧靠得很近。他的聲音幾乎是響在她耳邊的。
從前,他如果試圖這樣貼近她,她都會厭煩焦躁,第一反應是後退,遠離他。可現在,紀安寧緊張得繃緊身體,原本扶著櫃台的兩手也握成了拳。
“我……”紀安寧吸了口氣,力圖讓自己不要緊張,轉頭看他,“我還沒吃飯。”
“我知道啊。”聞裕說得理所當然,“等你半天了,我也沒吃呢。”
紀安寧沉默片刻,問:“你有事?”
她衣衫半舊,也不像彆的女孩那樣染頭發、做指甲,精致得不得了,比起來,她要樸素得多了。但一張不染鉛華的麵孔,泛著清豔柔光,足以把彆人的目光牢牢黏住。
聞裕有片刻的時間,無法移開視線。
他見過太多的漂亮女孩,她們往往被寵壞了,驕傲自負。但紀安寧的目光卻是清澈中帶著冷淡。
聞裕隻注視了她片刻,便敏銳地意識到,紀安寧這女孩……完全沒有生為尤物的自覺。
這挺好。
聞裕一笑,陽光燦爛。他說:“紀安寧是吧,我叫聞裕,大三的。”終於正式地通報了名姓。
“周二那事兒不好意思,給你買的飯你也沒吃,等於我欠著你一頓飯呢。”他笑著說,“我這幾天一直找你,想還你這頓飯,今天可算等著你了。彆拖了,趕緊讓我還了吧。”
公交車那件事讓紀安寧明白,有些事躲也躲不過去,頂多是推遲點發生罷了。
聞裕跟她的這頓飯,或遲或早,遲早要吃。他這個人,要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聞裕直覺很敏銳,他能感覺到紀安寧對他似乎很防備,很警惕。他以為還得多費幾句口舌說服她呢,不料紀安寧沉默了兩秒,點點頭,說:“好。”
聞裕喜出望外。他笑吟吟地問:“想吃什麼?”
他看了看表,離下午上課還有些時間,來得及。他說:“就是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就學校附近吧。有鐵板燒,有日料……”
這頓飯既然都答應吃了,紀安寧也想開了。聞裕問她吃什麼,她還真的有想吃的。
“還有個徽菜館,有個湘菜館……”聞裕猶自在列出可吃的選項,忽然聽見紀安寧開口了。
“肯德基。”她手插在褲兜裡,淡淡地說,“我想吃肯德基。”
聞裕:“……”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