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噢。”
“嗯。”
她對他的態度比上一世的一開始冷淡得多了。上一世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就是當時在食堂,免費粥被汙染了,他叫人給他重新打飯,然後跟她搭訕閒聊。
她是新大一小學妹,他是大三師兄。她對他的態度禮貌、客氣還帶點尊敬。
不像現在這樣,眉睫低垂,目光投在桌麵上,不與他視線接觸。
她其實沒聽進去他都在說什麼,左右無非是找話題跟女孩子搭訕而已。
她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去改變她和他的人生。
一味地拒絕他是沒用的,前一世她一直都在拒絕他,換來的是他的糾纏不休。後來他從學校裡消失了,她才鬆了口氣。
幾個月後,她就墜樓了。
紀安寧其實不知道聞裕給她報仇,是她死後多久的事。她靈魂飄蕩,意識不清,很多時候看到的場景都是夢境一般,一幀一幀的,在時間上並非連貫。
總之是他離開了學校,她死了,他回來了,給她報了仇。
他的人生因此毀了,在一種不知道什麼情形下,被疑似是對手的人抓住了這個把柄,把他送進了監獄。
一顆子彈結束了他年輕的生命。
紀安寧現在重生了,她不會再踏入那個人的陷阱了,她可以保證自己不會死。這樣的話,聞裕也不用因為給她報仇而判了死刑。
但那之後呢?
她平安無事的上學,他消失又回來之後呢?還要繼續從前那種一方糾纏,一方躲避的模式嗎?
紀安寧不禁歎氣。
突然察覺氣氛不對,她抬眼。
聞裕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一隻手握著下巴,正玩味地看著她。
見她終於抬眼,他看看手表,說:“兩分鐘。”
紀安寧茫然。
“我已經兩分鐘沒說話了。而你……”聞裕抱胸,挑眉,“兩分鐘裡,你‘嗯’了兩聲,‘哦’了一聲,最後還歎了口氣?”
第一次遇到跟他麵對麵居然走神走到這種程度的女孩,聞裕也是開了眼界了。
紀安寧啞然,微微垂頭,道歉:“對不起……”
“想什麼呢?”聞裕很大度地不計較她的失禮,“歎什麼氣?”
紀安寧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正在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而苦惱。她給了他一個很智障的借口:“沒有,吃太飽,有點犯困。”
所以你是打了個哈欠嗎?
聞裕不知道紀安寧是怎麼覺得他像是個好糊弄的傻子的?她這搪塞敷衍也太明顯了。
“我吃飽了。”紀安寧也看了看時間,說,“要不然……”
她有想起身的意思。
修長的手指像玩撲克牌那樣玩著薄薄的手機,在手掌裡翻了一圈,聞裕截住了紀安寧的話頭,說:“我昨天放學看見你了,你不回家乾嘛去了?”
這話對於剛認識的人來說,已經有點無禮了。
但剛才聞裕試圖循序漸進,紀安寧卻華麗麗的當著他麵給他神遊太虛,他乾脆就跳過那些虛頭巴腦,直接切入主題了。
前世早就習慣了他這樣霸道,紀安寧不覺得異樣,敷衍說:“去打工了。時間不早了,回學校吧。”
聞裕屁股沒動,問:“在哪打工?”
紀安寧知道,她就是不說,他也很快就會查到,然後便會經常光顧舒晨的店,時不時地恫嚇恫嚇舒晨,嚇得他兩股戰戰。
“光明路。”她說,“有一家動漫主題咖啡館。”
她回答得痛快,聞裕的心情終於好起來——這學妹也太過無視他了,好像對她來說,他還沒有油膩膩的炸雞翅來得吸引人。
“哦。回頭去看看。”聞裕把手機翻過來,給紀安寧看屏幕,“認識這個人嗎?”
紀安寧凝目看去。
手機屏幕上打開的照片裡,是一個臉頰青腫,鼻子嘴巴都流著血,看得出來還崩了顆牙齒的男人。這男人眼淚鼻涕齊流,從表情上都能體會到他的疼痛和畏懼。
紀安寧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昨天公交車上的鹹濕手猥瑣男。
聞裕眼看著紀安寧的表情,從敷衍到……凝重?這變化有意思。
“我昨天看見你追著他下車了。”他說,“正好我車就在後麵,我下車問了一下怎麼回事,追過去教訓了他一下。我已經警告過他了,以後再遇到他也彆怕,給我打電話就行。”
他說完才想起來,紀安寧本來也沒怕。她用筆把猥瑣男的手背都紮破了,他看見那傷口了,她下手挺狠的。
聞裕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紀安寧身上。
單薄得像要被風一吹就走,沒想到性格挺辣。
紀安寧的臉色卻變得發白。聞裕……聞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她想起他把仇人從樓頂拋下時的冷漠狠戾。
他把自己的人生都毀了。
那顆子彈穿透她虛無的身體時,她仿佛也感受到了恐懼和疼痛。
紀安寧的心底湧上了一股憤怒。
“你憑什麼打人?”她咬牙。
聞裕挑眉。
“就不能報警嗎?為什麼要用暴力手段去解決問題?”紀安寧無法控製心底的憤怒,她漆黑的眸子裡像有火焰在燒。
纖細單薄的身體,看起來竟仿佛很有力量,隨時要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