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歸琅將蓋子合上,罐子裡那些東西遠離新鮮傷口後恢複了沉寂。
黑袍人磕磕絆絆地說他隻是大巫祭不起眼的一個弟子,並不知道製這巫蠱時用的巫術,隻得了一段咒語,將血滴在大巫祭給他的一塊蜜蠟上,再念咒,就能讓巫蠱感染戎族人。
戎虎聞言冷哼,在此其他戎族人臉色也不好看,恨不得直接把他一刀砍了。
歸琅讓他交出了蜜蠟,又問到了咒語。
戎祝有些不放心,湊近道:“秦大夫,若他說的是假的……”
“咒語是真的,指向的巫術應該與‘屍傀’‘瘟疫’有關。”
戎祝頓時震驚,秦歸琅看的那些書他以前也看過,沒想到對方竟觸類旁通,領悟到了如此地步,僅憑咒語與媒介就能猜到巫術特性。
所謂天縱奇才,大抵說的就是秦大夫這般人吧。
歸琅沒與戎祝多說,把那罐子沉寂的“蟲”遞給他,讓他處理掉,自己則帶著蜜蠟回去研究。
在他離開後,戎豹吩咐屬下將那兩人關了下去,而戎祝走在了他身邊,與他一同回去。
路上戎祝忽然感慨道:“秦大夫心思謀略真乃常人所不能及,隻是今夜觀他審訊,手段冷酷了些,不似他平日淡漠的性子,莫不是他與獠族還有什麼仇……”
戎豹停住腳步,“巫醫為何會如此覺得?我觀秦大夫手段,並不與‘冷酷’沾邊,隻是那兩個獠族人太經不起嚇。”
跟在戎豹後麵的戎刀也不理解,隻覺得秦大夫太過溫和,審問也隻劃個小口子嚇對方,應該直接把那罐子東西灌那兩個鱉孫嘴裡才是。
戎祝一時失言,深深體會到了與外行人的代溝。
……
歸琅自從拿到咒語與那塊蜜蠟後,深居簡出,仔細研究,終於有了大進展。
獠族大巫祭原是想通過巫蠱把戎族人都變成屍傀兵,成為供他驅使的強大力量,心思十分歹毒。
可是他的水平並沒有那麼高,製作出來的隻是一個半成品,不能讓人死了再“活”,而是帶給了戎族人失去理智,瘋狂而富有攻擊性等症狀,並且牙齒與指甲的強度變得比常人高。
歸琅新治療方法是找到對應的巫術,據此製作出引子,將“蟲”從人體中引出來後除滅。
沒過多久,薛山也帶著他需要的東西回了戎族,於是他用新方法治療患“病”者的把握又加了幾成。
待他覺得足夠穩妥後,便與戎豹提出為後山那些人除去巫蠱,戎豹自然是喜出望外地同意了。
在戎祝的協助下,不出三日,後山那些病患便悉數清醒了,而且在治療時,新的方法沒有先前那個“殺滅”的法子副作用大,醒過來的居民隻需要把先前虧損的部分補回來即可。
患“病”的親人們回來了,整個戎族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氛,甚至商量著舉辦了采果節,許多戎族人都把最好的果子放到了歸琅桌前,直至堆不下。
節日將接近尾聲,戎豹卻突然地從首座站起來發話,訴說戎族這段時間的怪病實則是獠族的陰謀,戎族人有仇報仇,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戎族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另外,他又表明了秦歸琅除大夫之外的身份,乃是中域來使,而獠族又在中域犯下屠城散播瘟疫等諸多惡事。
聽到這,戎族人的憤怒是到了頂端,恨不得現在就打去獠族。
歸琅有些意外,戎豹可沒有跟他說會有這一出。
慶典結束後,戎豹來找了他,鄭重道:“使者閣下為我戎族除去禍患,又救我諸多族人性命,恩情之重,難以言表。”
“使者初來時欲與戎族合作除去獠族,那時戎豹出於顧慮並未應下。而如今我族準備攻打獠族卻是報仇,算不得報使者恩。”
說著,戎豹取出了一個雕刻有獸頭花紋以及古老文字的青銅令牌,交予歸琅。
“此為我戎族祖令,持此令,隻要戎族仍存,無論何時都可尋戎族首領相助。”
歸琅打量著這塊有一定年份的令牌,說道:“此禮太重了,還請首領收回吧。”
戎豹堅決不收回,“我既將其送與使者閣下,哪有收回的道理。”
他又笑道:“使者大可放心,若是故意害我戎族的事,就算見著這令,也不會同意。”
歸琅於是將其收下,妥帖收好。
“此物算不得重禮,我真正要贈與使者的東西,遠比這更為重要。”戎豹向外喊道,“虎兒!你進來與使者言說。”
戎虎與往日不同,穿上了一身戰甲,威風凜凜,英武不凡。
他單膝跪地,膝上的護甲碰到地麵,發出沉重的聲音。
戎虎抱拳喊道:“戎族戰虎衛,從此跟隨使者,任憑差遣!”
歸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知首領這是何意?”
戎豹撫摸著胡須大笑,“戰虎衛是我戎族的一支奇兵,也是戎族藏起來的手段。我現在讓他們跟著使者您,一則為報使者大恩,二則……亂世之爭已到真正圖謀天下的時刻,我也想讓戎族在南渝之外地方闖蕩點名聲出來。”
“待我等誅滅獠族後,便讓他們隨使者離開南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