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華池穿好衣服,剛推開木門,就看見沈長清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啪嗒——
日記本掉落在地。顏華池愣了一瞬,衝過去撿起來,可無論翻到哪一頁都是空白。
上麵的字跡也憑空消失了!
“嗬——”顏華池眸中鋪了一層血霧,有無邊怨憎正從他影子裡爬出來,整個竹林被濃鬱到化成黑水滴在地上的陰氣籠罩。
黑水落地,粘之即腐。
“安分了太多年,有些人恐怕已經忘了我在冷宮十三年,為什麼從來沒人敢近身伺候。”
七月十五,是三千年前沈長清與極凶在扶褚山鏖戰數月之後,終於下山的日子。
也是那一天,沈長清辭彆太祖,畫地為牢三千載。
顏華池於三千年後的這一天降世,命裡含著煞氣,接生的穩婆為此爛了手,哺乳的奶娘接連被克死了好幾個。
那時候,他們都在說,他顏華池就是那極凶轉世!他帶著三千年前苦難蒼生和慘死冤魂的怨念降臨人間,必將使天下大亂。
昭陽公主是千年難遇的極陰之女,隻有她能生下這集萬千業障於一身的鬼胎。
沈長清不知道,顏華池那天騙了他,他其實生來就能看見鬼魂,甚至能無師自通操控陰氣。
“本來不想這麼快暴露實力”,顏華池彎了眉毛,眼底卻根本沒有任何笑意,“萬一把我那小師尊嚇跑了,或者他把我當妖孽給收了就不好辦了。”
“所以——”逸散的陰氣重新聚攏,帶著周邊更多的陰氣鑽入顏華池體內,又化作一條條墨黑的帶刺藤蔓,從顏華池掌心破體而出。
顏華池掌心在滴血,聞到血腥味似乎令他有些愉悅,他舔了舔唇,絲毫不顧尖刺握緊藤蔓,像甩鞭子那樣狠狠一甩,霎時木屋倒塌,天崩地裂。
每一次傷害,每一份苦怨都在逼他跨過理智的邊界,徹底淪喪人性,每一次操控陰氣都會給他帶來更多傷痕。
但同時,打不倒他的,就會成為他的一部分。
變成玫瑰的養料,讓藤蔓更粗壯,讓尖刺更鋒利。
受傷,會使他更強,痛苦,會使他快樂。
“還不現身!”
“偷我的人,就要做好被我紮成篩子的準備”,顏華池似乎失去了耐心,更多的藤蔓向四周抽條,仿佛要徹底毀了這方詭異之地。
“住手!快住手——!”
現身的是那個陳大夫,他眼窩深陷,裡麵空蕩蕩的沒有眼珠,兩行血淚掛著臉上。
“長清君在日記裡,他隨時都可以出來,他現在還在裡麵,是因為他在看從前這裡發生過的恩恩怨怨。”
“我管他看什麼,把你打得魂飛魄散,他不出來也得出來!”,一條藤蔓直直衝過去,貫穿陳大夫骷髏架子般的身軀,把他釘在牆上。
陳大夫麵色痛苦扭曲,這人根本就是個瘋子,跟他講理比登天還難!他艱難道,“那……那本日記裡有大秘密,那是長清君想了三千年都沒想通的答案,你…你也不想你師尊無功而返吧……”
然而顏華池無動於衷,更多的藤蔓圍過來,將陳大夫肢解,藤蔓紮進碎屍裡,吸了層黑霧出來,剩下的便被當做垃圾丟棄。
顏華池腦海中多了一份記憶,有關陳文軒的生平,順帶還學會了他的醫術。
——凡是打不倒他的,就會成為他的一部分。
日記本沒有動靜,沈長清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接管了陳文軒的意識。
“師尊既然賴在裡麵不肯出來”,顏華池操控陰氣追蹤到方丈,連帶著那裡的一群小鬼全部撕成碎片。
他臉上又帶了笑意,把陰氣小心翼翼藏好在影子裡,一步一步走向那本日記。
“那便隻好由徒兒親自進去尋您了——”
下一瞬,日記本無風自動,老黃頁麵上浮現陳舊字跡,像是被水暈染過那樣模糊不清。
他渾不在意,伸手抓住日記。
啪嗒——
詭境破碎,現出它原本的模樣,漫山遍野都是死屍,這裡燃過山火,把一切都焚燒成焦黑。
日記落在草木灰和血汙之中。
與此同時,顏華池消失不見。
沈長清對此一無所覺,他隻感到日記的主人突然生命垂危,於是迅速睜開天目掌管了這裡的控製權。
他剛打算繼續看,就有一雙熟悉的手圈住他脖頸,把腦袋埋在他頸窩。
顏華池聲音透著點驚恐,還有一點委屈,“那兩個人內訌打起來了,好可怕。”
“他們差點就要了徒兒的命,徒兒嚇得六神無主,還摔了一跤,手碰到了一本書,莫名其妙就到這裡來了,這裡也好陰森,好可怕,師尊——”
他這樣說著,仿佛真的嚇得不輕,手底越發用力起來。
“嗯,好了,彆怕”,沈長清先安撫了一句,然後慢慢思索顏華池話裡有多少可信度,最終他選擇輕輕一笑,拍了拍徒弟的手,“你莫不是想掐死為師?鬆手,為師牽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