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槿之此時不比他好多少,甚至可以說更慘。
除了被截肢撕咬的那一瞬,傑皮死前其實倒是沒有經曆多久的痛苦。但王槿之卻直接被那隻最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那隻巨大的生物全身覆蓋著堅厚的綠色外骨骼,揮舞著細長前肢,像是切蘋果一般劃開了操作室,並用肢體末端的利爪將王槿之肚子紮穿。
王槿之被它高懸在空中。
她此時就像一個裝滿血水的氣球,中間被細棍串起,被周圍那些怪物撕扯著,隨時都有炸裂開的風險。
傑皮還能以死亡逃離痛苦,而本身就是死屍的她卻不可以。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王槿之懸掛在空中,不得不單獨麵對更加恐怖的一麵。
“來呀!你當老娘怕你呀!”
王槿之其實不怕死的,但她卻比任何人都想活下來。求生欲如此強烈的她現在卻在瘋狂“勾引”這隻巨獸,求它對自己多感興趣些。
——多爭取點時間。
合停止了動作,八隻鮮紅的眼睛盯著被自己掛在半空中的玩具,招呼了幾隻小汽車那麼大的蒼碧蜘蛛,將毒腺裡的液體慢慢注入王槿之體內。
隨著毒素開始發揮作用,獵物整體都脹大了一圈。但這個獵物臉上卻依就帶著不屑的笑容,揮舞著四肢,麵色猙獰地對著它。
“狗日的王八羔子,有種弄死我啊!來啊!誰怕誰呀!”王槿之在係統那裡得知傑皮已經犧牲了,邊喘著粗氣,邊對著這個怪物罵道。
她感受不到痛,所以蒼碧蜘蛛的折磨,對她精神層麵上的傷害最大。
王槿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壓抑自己,儘情地大喊大叫,釋放出她的害怕。“八隻眼睛瞪誰呢!長得那麼醜,還出來嚇人!老娘不怕!”
“啊哈哈哈~”她仰天長嘯。
王槿之不知道她是把自己的終端扔了,但還有一個終端被無意間開啟了。所以此時這些歇斯底裡的罵聲毫無阻攔地傳進了聯通傑皮終端的車廂裡。
那個被蒼碧蜘蛛無意間踩到打開的終端連接上了楚豹的終端。終端正對著傑皮半張浸透在鮮血裡的臉。
死者曾經骨乾分明的手指散落在黑色柔軟的頭發旁,雙眸一眨不眨地呆澀地盯著鏡頭,就像在盯著眾人一般令人窒息。
明顯是已經死去一會了。
這本來就是王槿之和傑皮的計劃。
憑借著自己肉(和諧)體凡胎來拖住那隻巨獸,延緩它們對懸浮車的追擊。兩人本來就沒希望自己能活著回來,所以當必須有人站出來犧牲的時候,她和他站了出來。
車裡的眾人即使沒有看到終端裡的血腥畫麵,光聽傑皮之前的那陣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王槿之此時的怒罵,便已經真切地感受到環繞在空中的那股悲壯和絕望。
“母親,哇……媽媽,母親去哪了…”王寶寶已經哭作了一團。雖然沒有看到王槿之身影,但她聽出了,那是母親的聲音。母親此時很憤怒也很驚恐!她在害怕!
程晚吟也聽到耳邊傳來的王槿之的清晰罵聲,麵對孩子的哭鬨,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去看向身後的終端,不要去聽。
程晚吟其實寧願王槿之能像傑皮那樣痛苦地叫出來,不要這麼自我壓抑著痛苦。那樣的怒罵聲讓她心如刀絞。
此刻,王槿之也聽到終端傳來的王寶寶熟悉的哭聲。
她以為幻聽了,下意識扭頭望向後方發出聲音的地方。在看到隻是機甲的一片廢墟後,王槿之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她本來還在怒罵著麵前蜘蛛巨獸,但聽到王寶寶的哭聲之後,不管是不是幻聽,王槿之都收住了聲。咬緊牙關,仿佛這樣她會更有尊嚴一般。
此刻的遭遇令王槿之根本沒有精力去詢問係統那是不是幻聽。
係統也都嚇傻了。
如果不是王槿之再現,它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世界線乏味地描述,英雄在死前究竟經受了怎樣的痛苦。這還是她活著的時候經受的痛苦。
在英雄拯救係統手下認命的那些天才,每次在他們生命受到危害時,作為係統的它根本沒有能力和權限去救他們,隻能躲在黑屋裡自我逃避。
眼睜睜看著那些宿主更加陰沉,逐漸崩壞,走向自我毀滅。曆史仿佛一直在重演。
即便它每次選擇的任務者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天才。但也沒有人可以代替英雄忍受住那些沉重又可怖的壓力和經曆。
有時候聰明並不代表抗壓能力強。
要不是它擔心王槿之一個普通人扛不住這些,選擇留下來陪在她身邊。否則躲在黑屋的係統根本不會看到這些。
看到這些,係統才明白英雄有多偉大,而它以前的那些任務者該有多痛苦。
從那即使是屍體,都在被身體裡穿行寄生的幼蟲帶著不斷戰栗的身軀,係統都可以想象王槿之此時的精神壓力有多大。
“再堅持一會,加油,拜托…就差一點點。”
係統都不敢抬頭去看王槿之的慘狀,眼睛裡仿佛充斥著紅血絲,目光一直緊盯著時間,在默數著時間,同時不斷在王槿之耳邊鼓勵著。
王槿之沒有力氣回複它。
王寶寶已經哭得暈厥過去。程晚吟卻還開著懸浮車,在居民樓裡飛速穿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