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位老人也是思考過要不要把程晚吟二賣給其他村民,但他們給的價格都不合適。嫌棄彆人出錢少的陳有才變把這個女孩留在了手裡。
他也經驗老到,根本不信程晚吟“回家拿錢”的這種鬼話。
萬一這啞巴真跑了,自己攢的積蓄可不就全打水漂了,本來這些錢可是妥妥能給他大兒子娶上個好媳婦的!
至此,程晚吟便被陳有才當成牲口般關了起來。
陳有才在看這啞巴的態度什麼時候軟下來,程晚吟也在等對方良心發現。但這些愚昧的村民怎麼會良心發現,所以程晚吟就被對方關了一個多星期。
期間,程晚吟雖然沒有受到虐待,但待在那豬圈的味道也快瘋了。
而且程晚吟根本不敢吃他們送來的飯。因為她知道她真的吃了,這輩子也就完了。就這樣不吃不喝一個星期,便把自己健健康康的身體給搞垮了。
陳有才見她每晚的哭聲漸漸沒了精神氣,變得越來越虛弱,才真正怕了。
與其他荒村不同的是鐵崗村不會真正弄出人命,頂多是女生不滿意這家,就折價賣到下一家,但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這還不是他們良心發現,而是心疼錢,又怕真出事。
陳有才心疼他給大兒子存的那筆錢。大兒子癡傻,沒有二兒子出息。他見這媳婦是泡湯了,這才找來了原主,讓原主好好給這姑娘看下病,然後他再折價賣給其他人。
村民把虛脫得仿佛隻剩下一口氣的程晚吟抬到了村裡唯一的診所。
原主王鐵根的家裡。
原主看程晚吟聾啞,也猜到對方可能是被那群人販子毒啞了。但她醫術並不高明,隻能趕鴨子上架,給英雄量體溫、打吊瓶,傾儘了所有,忙活了整整一夜,才把對方從鬼門關拉回來。
在程晚吟醒後,隻要陳有才那老人一來,她就舉著從原主家裡摸來的剪刀要自殺。村長怕錢全打了水漂,也不敢逼她。
其實程晚吟那時候真的被關絕望了。即使有很多叔叔伯伯,甚至那個已經被洗腦成鐵崗村的張蘭花給她做思想工作,勸解她,她也天天以淚洗麵。
程晚吟不肯屈服,也無法忍受自己再次回到那黑漆漆毫無人煙的黑屋子裡,便嘗試過割腕上吊。但最後都被原主沉默地救了回來。
王鐵根也是女生。
程晚吟在與她的用筆墨文字交流中,也瞧到了這位醫生看待自己時眉宇間流露出的不忍,便起了心思——她對這位年輕人撒了個她生平撒的最大的謊。
這也是她第一次騙人。
還是對這位她內心裡唯獨卸下了所有防備的同齡人。
是的,她沒看出來原主是女生。所以當這個看似冷冰冰的醫生把午飯放到她麵前轉身要走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淚流滿麵地看著她,在紙上一筆一畫寫著。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是帝都的學生!我辛辛苦苦考出來,就是為了我家生病的弟弟妹妹,他們還等著我掙錢回去治病呢!]
[我母親還癱倒在床,等著我回家!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
程晚吟的謊言並不高明,但她從原主的行為舉止裡知道原主肯定讀過書,有自己的是非觀——他是懂法的。
所以她就用苦肉計,一點一點加重對方內心的煎熬,欺騙對方,哭著求他放自己走。
程晚吟那時候也看出那位一直保持冷冰冰神態照顧自己的青年是真的慌了。她有點不知所措地回望著自己,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每一寸都透著掙紮。
原主那時候確實在掙紮。因為她看到了英雄的校徽。她知道自己這次要是再裝作沒看見,這個和她同一所學校的學妹就可能命不久矣。
所以第二世的程晚吟就這樣利用了王鐵根的同情心,在一個陰雨天,朝著山路崎嶇的小道逃跑了。
但遺憾的是,她還沒有下山,便被看到的村民給抓了回去。
程晚吟到現在還記得自己被押入村長小院時,大雨滂沱中回頭再次看到村長門前那位直挺挺跪著的清冷身影。
原主挺拔俊秀的臉上全是水,早已分不清了哪些是淚水,哪些是雨。
程晚吟不懂,隻是在那一刻,心弦微動。
後來,程晚吟才知道就那一天,對方跟那位抓她的村長說她喜歡她。她用父親老根頭遺留那間房子和積蓄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