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槿之說,“咱們想要離開這裡,隻有兩種方法。一是早上和晚上的一趟的一路公交車,然後去鎮上坐火車去城裡。”
“二是坐山下那些老叔們的騾車,然後翻過這西南方的三座大山,然後就能到達隔壁市的邊界,那裡有大巴車站,有許多車都是直達市區火車站的。”
程晚吟抬頭看了看王槿之半響,似乎被王槿之臉上的真誠打敗了,捏起彆在胸口的馬克筆,遲疑了半分鐘,便一字一頓寫了起來。
[有沒有其它離開這裡的方法嗎?]
王槿之垂眸看了看白板上的字跡,然後搖搖頭,反問程晚吟。
“這四周都是山,你認為有多少方法出去嗎?”
她抬頭看了看天,估摸著時間,發現再不走天就快黑了,便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體力還能爬出去,但你不行,你不坐車可是很難出去的。”
王槿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程晚吟,這山路不好走的。”
這時候,王槿之的位置其實處於山腰與山底的中界處,差不多已經快到了山腳,所以很少再看到那種遮天蔽日的大樹。四周到處是茂盛到大腿的野草和喧雜的蟬鳴聲。
程晚吟臉色慘白地看著王槿之,半響才蠕動著被烈日炙烤乾裂起皮的嘴唇,諾諾無聲辯解了幾聲,發現還是發不出聲音,便執筆寫道。
[我上回就是在從那群人販子手中逃脫後,坐了那輛公交車,被抓了回去。]
耳邊的喧囂聲更甚,王槿之看著她寫出的字頓住。
程晚吟也沒說王槿之第二個方法其實也不靠譜。
因為她上一世發現“王槿之采藥未歸”逃出去時,就是被騾車夫給坑了。
程晚吟那晚發著高熱,摸黑跑出去,咬牙連續爬了好幾天的山路,才最終精疲力儘,饑腸轆轆,中暑暈倒在路邊,然後被一位趕騾子的車夫救了。
程晚吟千謝萬謝,也以為已經脫離危險,但下一刻便被這看起來樸實心善的老叔又拉回了那黑窩裡。
所以王槿之說的那兩個方法,顯然對她都是一條死路。
但現在,程晚吟隻能走死路——抱著一絲僥幸,想靠著王槿之這個大山裡的熟麵孔,混過外麵那些重重包圍圈的盤查。
“你是說那公交車司機和那販賣人口的團夥有勾結嗎?”王槿之撓了撓頭說道。
她看了看程晚吟發乾起皮的唇角,從她那個看起來容量並不大的腰包,竟然掏出來一個外皮已經被磨光的保溫瓶,遞給程晚吟——讓她潤潤唇。
此時,王槿之思索著程晚吟的話,看著對方說。
“那可麻煩了。”
“不管是趕騾子的車師傅和公交車司機都是認識村子裡的人的,所以一旦有陌生麵孔去坐車,他們一看便知道了。”
“如果真按你說的勾結的話,那騾子車的那些師傅估計也不安全了。他們都是各個村子的,人多眼雜,應該也有人守在那裡。”
程晚吟微微點頭,親身經曆讓她非常認同王槿之的這些話。
王槿之看著程晚吟臉上那粗糙簡單的化妝痕跡,對著係統吐槽道。“我老婆可真是……真是給我埋了一個大驚喜。”
“如果她不說,我還真考慮帶她去坐車了,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她真以為靠著她這一眼就能看破的偽裝,就算有我這個原主的熟麵孔帶著,人家也會起疑的。”
王槿之也不知道自己一時之間說漏了嘴,直接稱呼程晚吟“老婆”。她此時還在腦海裡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扭頭對係統吐著苦水。
“係統,咋辦?”
“英雄對我的忌憚很深哪……她不相信我,我好難過。程晚吟沒有上個世界的小英雄好忽悠了。”
係統才沒有管王槿之耍皮,而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動作。它也不知道王槿之這個二貨是怎麼把那麼大的瓶子塞進那麼小的包的?
“我滴娘嘞!”這簡直就是神奇!
關注點很歪的係統也沒有注意到王槿之說漏了她知道英雄就是她平行世界的愛人的事,而是發出一聲驚歎。
“你是咋滴塞進去的?這麼大的一個瓶子!”
當然,這也可能是係統發現了,故意不深究。
王槿之也是隨即反應過來,但反應過來的她也是同樣默契地跟著係統的步調,將剛剛說錯的話給忽略了過去。
她風騷地擺擺頭,得意道。“大力出奇跡嘛……”
此時王槿之的包裡除了這保溫杯,其實還塞了幾個硬餅子和一個壓癟的裝著草藥的紅色塑料袋。
至於身份證和戶口簿、錢財那些比較值錢的東西,都被王槿之機智地縫到了褲子內側的口袋。
係統看到王槿之這麼臭屁的模樣,真想把程晚吟拉過來,讓她看看自己妹妹的真麵目,繼續剛剛的話題。
“如果程晚吟相信了你呢?”
“那…………”王槿之撓撓頭,臉上更加苦大仇深了,靈魂體兩邊的臉頰微微鼓氣嘟起。“她還是彆相信我了。”
“太危險了。”
王槿之當然也不希望為了自己私欲,把愛人改造成一個對彆人毫無保留的傻甜白。尤其是在這步步危險、人心隔肚皮的山裡,更不可以了。
因為這裡沒有幾個村子是乾淨的。即使是原主所在的村子,也不過維持著表麵的和平。雖不打殺老婆,但把不願意的女人當牲口般關起來,再次買賣也是犯罪的。
書裡的“山高皇帝遠”、“窮山惡水出刁民”可不是簡簡單單說說而已。
山裡太過貧窮,這幾個村裡的村民也都懶散至極,無心開墾荒田,反而坐吃山空。他們一邊懶得不動彈,一邊還吐槽自己為什麼娶不起老婆。
但凡好一點的人家,哪家會看得起這樣沒出息還打女人的懶漢?不僅連彩禮都拿不出來,還把媳婦當牲口使?所以為了傳宗接代,他們便打起了買女人的主意。
能用極少的錢,便可以從人販子手中買到一個懂文化、說話還溫溫柔柔、細聲細語的漂亮大學生。
還沒有娘家製約,想怎麼打怎麼打,想怎麼指示怎麼指示,想怎麼用怎麼來。
這些不懂法的泥腿子心裡可美著很呢。
如果程晚吟真的對自己毫無保留,那麼王槿之現在可不是心裡微微委屈了,而是深刻地擔心對方的安危了。
畢竟天真可是逃不出大山的。
她再能,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候在愛人身邊。
“她相信也不是,不相信也不是。女人啊,哎~~”係統頓時攤手,眼睛微微向上一斜,極為臭屁道。
“找打啊!”王槿之惱羞成怒,伸出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