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 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好似淬了冰……(2 / 2)

帝台嬌色 李暮夕 5838 字 7個月前

當今皇帝和生母不和,皆因帝出生時太後隻是一介美人,不受先帝愛重,更將繈褓中的陛下送到了劉貴妃宮中撫養。

後來劉貴妃因巫蠱案被先帝廢黜,身邊一乾人等都受到了牽累,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也被貶為了庶民,幽禁掖台,長達六年。

皇帝少時便風姿出眾,性情高潔,引京都無數少女競折腰,經此一役卻再也沒有人對他示好。

彆說門庭冷落,他成了整個京都的笑柄。

這也是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娶妻的原因。

上了船,文溪夫人遠遠就看到了佇立船頭的那道頎長身形,忙刹住步子,屏息垂頭,不敢亂看:“臣婦周氏,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行了一個大禮。

月色清冷,斜斜灑照在船頭的甲板上,青年身量修長,擋住了身後朦朧的燭火,一張白玉似的麵孔上光影搖曳,瞧不真切。

四周清淨無聲,遠處百姓的追逐嬉戲聲卻若有似無地傳來,顯得更加清晰。

文溪夫人更加不敢抬頭。

雖然年少時的皇帝與她相熟,待她謙恭有禮,處處周全,可如今這個人似乎並沒有她記憶裡的影子,好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起來吧。”半晌,李玄胤道。

文溪夫人這才起身,垂著頭站在那邊。

“夫人不必拘束,你與朕本是舊識,更是朕的恩人,何必如此見外?”皇帝的聲音深沉而平和,“朕打算封你兒子為關內侯,享食邑百戶。”

“臣婦不敢。”文溪夫人跪下,“臣婦之子庸碌,萬萬擔不起這樣的榮寵。”

劉全伺候皇帝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性,見他漠然不語,忙上前攙起文溪夫人,勸道:“這是陛下心意,夫人就不要推辭了。聖口禦言,怎可收回啊?”

文溪夫人這才接受,隻是仍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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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梵在橋邊站了許久,終是上了船。

她有皇帝禦賜的令牌,自然一路暢通無阻。

劉全前腳剛送走文溪夫人就瞧見了她,笑著甩了甩拂塵:“稀客啊。”

舒梵被他調侃地不太自在,但想起來意,沒有跟他多費唇舌。

當務之急還是勸皇帝先行離開這兒,以防不測。

其實那日江照離開後她就緊急聯係了師父費遠,隻是費遠向來行蹤不定,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影。

而漕幫下麵的幾個分舵一大半勢力都掌握在江照手裡,她根本沒有權利調動人手,不由憂心如焚。

她才不信江照的鬼話。

李玄胤一死,她的兒子彆說能不能登上帝位,就算能上去,多半也是江照的傀儡。而且藩王環伺,南楚、南宋、柔然諸國虎視眈眈,到時候天下大亂,可不是她能擔待得起的。

早在兩年前,費遠就不讚成江照的某些行事準則,如今天下太平,傾朝無望,漕幫內部也是諸多分歧,唯有江照一直主張推翻瑨朝。

舒梵與他摩擦不斷,向來各自為政。

“陛下。”這些念頭在心裡也不過轉瞬即逝,舒梵低垂眼簾,上前行禮。

李玄胤瞧了她一眼,聲音清冷:“你怎麼來了?”

他的聲音自然是極好聽的,隻是,舒梵心裡有鬼,總覺得他漆沉平靜的眸底蘊含深意。

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詢問,倒像是質問。

舒梵一顆心跳得格外快,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分明是料峭冬夜,她卻覺得悶窒難耐,捂了一身的冷汗。

她正口乾舌燥、不知道要如何辯解,忽的四周有無數火把次第亮起,很快,岸邊便燭火通明,將這幾處龍船團團包圍。定睛一看,手持火把的有幾十人之多,皆黑布蒙麵,遮得密不透風。

“護駕,護駕——”劉全焦急破音的呼喊聲已經傳來。

船上船下十幾個便衣迅速聚攏起來。

很快,四周邊亂做一團,兵器金鐵交接、近身肉搏的筋骨斷裂之聲混做一團,嘈嘈切切如擊鼓急鳴。

江麵上河水滔滔,不知何時起了大風,掃著落葉朝湍急之處奔湧。

雖然宿衛的都是訓練有素的金吾衛,但刺客實在太多,漸漸的便有寡不敵眾之嫌。

劉全上上下下來回奔跑報信,額頭懼是冷汗:“陛下,聖躬要緊,不如先行撤退。”

皇帝淡淡:“這幫反賊是衝著朕來的,朕若動,他們必然也會跟著有所行動。此處尚且還能維持局麵,若是到了長街上,人潮紛亂,豈不是更加危險?”

劉全一聽,更是冷汗涔涔:“是,陛下說得是。可是,這……這樣下去……”

“慌什麼?朕早令中郎將帶兵策應,以防不測。你看,人來了。”

劉全微怔,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身鐵甲的蕭凜已帶人將這片區域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舒梵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江照和他帶來的人馬已經是困獸猶鬥。

“你是主事的人?”李玄胤的麵孔在寒夜中格外明亮,削薄的唇微微開合,擲地有聲,“放下兵器,朕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江照都笑了,雖是隔著遙遙江麵而望,他眼中的寒意仍如刀刃般令人心驚。

手中長劍直指皇帝方向,並無懼色。

“狗皇帝,你殺我全家三百六十九口,妄想我束手就擒?癡人說夢!”

李玄胤懶得再說,吩咐左右:“就地正法,彆留一個活口。”

“口”字還未落地,他麵色微變,鮮血從嘴角溢出。

隻消片刻,麵白如紙。

劉全臉色大變:“陛下——”

“朕沒事。”皇帝抬手擦去唇角血跡,鎮定道,“去找劉太醫。”

劉全急忙奔入船艙。

“你不好奇自己為什麼會中毒嗎?”江照冷笑,目光不經意掃過他身旁蜷縮在角落裡抱著頭的舒梵。

感覺四周莫名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舒梵後知後覺地抬起頭。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嚇呆了,過了會兒才又驚又怒恨不得撕了江照。

怪不得他刺殺前還要過來通知自己,原來一早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在重重護衛中刺殺成功,早就另置毒計,他早就料定她不會助他去殺李玄胤。隻是不知,他將毒藥藏在她身上何處?為何一個照麵就能催發出來?

李玄胤冰冷的目光更讓她感覺如墜冰窟,好似頭頂懸了一把鍘刀,隨時都要落下。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神色如此陰狠,寒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昔年在奪嫡之戰中勝出,將一批又一批反對他的文臣儘皆處死,他也沒有露出過這種神情。

劉太醫奔出來喂給皇帝一顆解毒丸暫時壓住了毒勢,李玄胤仍是麵色青白,隻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好似淬了冰,凜冽不可直視。

“陛下……”

劉全關切的話還未出口,卻見他忽的笑了一下,俊美的麵容倏然陰沉下來:“即刻動手,把這幫反賊就地正法。”

“朕倒要看看,是朕先毒發,還是這幫反賊先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