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 心懸在那邊(2 / 2)

帝台嬌色 李暮夕 6104 字 7個月前

明明已經極力想要忘記的某些事情,這一刻忽然變得無比清晰,那一晚這熱燙的掌心便是那樣熨帖她最脆弱的地方,將她的自持摧毀得乾乾淨淨。

舒梵不敢去看他,因為羞赧,連疼痛都暫時忘卻了。

李玄胤鬆了手,叫來內侍給她上藥。

白色的繃帶將細白的手指纏成了粗繭子,模樣滑稽,舒梵欲言又止。

皇帝垂眸看著她的手,卻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她心裡不對付,彆開視線沒有再吭聲。

待內侍離開,李玄胤手支下頜,唇角的笑意加深,見她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心情反倒甚好。

“生氣了?”他淡聲問。

“奴婢不敢。”

這話回得硬邦邦的,她似乎也意識過來,忙給自己找補:“奴婢沒有生氣。”

垂著頭在那邊站了半晌,遲遲不見皇帝回複,舒梵心裡不安。

更覺得有道逼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像是要將她看煞似的。

“你最近是不是故意躲著朕?”皇帝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舒梵不懂他的意思,但也不敢托大,忙回:“奴婢沒有。”

這話當然不是真的。

往日躲他確實是因為敬怕的緣故,江照的事情之後,她更覺得腦袋好像彆在了褲腰帶上,惶惶不安得很。

他年長她幾歲,性情又高深莫測,由不得她不怕。

“不管你是害怕也好,還是不願意見朕——”半晌,他捏住她的下巴,如斯開口,“你隻要記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你老老實實在朕身邊待著,你就哪兒也彆想去。聽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是這樣波瀾不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迫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是皇帝,自然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沒人可以違逆。

這個道理舒梵早就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從小到大她在外行走,還沒人這樣逼迫過她。

她心裡不太舒服。

略慢的這半拍,敏銳如李玄胤已經看出她的不滿和抗拒。

他挑了下眉,平聲道:“怎麼,你有話說?”

冷峻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徑直投注在她身上。分明室內很暖和,舒梵卻好似如墜九幽寒窟,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凍結似的。

她舔了下唇,艱難地道:“奴婢不敢。”

又垂著頭跪伏下去,纖細的腰肢彎成了一張軟弓,溫馴之至。

李玄胤冷眼端看她半晌,右手微握,虛搭在膝蓋處。他穿的是便服,衣襟微敞,發絲隨意披在肩上,可謂風流之至。

隻是,得忽略他冷厲威嚴的目光。

無聲的打量讓舒梵更加大氣都不敢喘,好像有一柄劍就懸在她頭頂。

舒梵麵色蒼白,跪得都有些虛浮了,外麵忽然有人進來稟告,說晉王爺有軍情要事相商,在宣德殿等陛下。

李玄胤這才不再理會她,撈過外袍披在肩上便走了出去。兩個小太監忙著擺儀仗引路,也沒人招呼她。

舒梵大大地鬆了口氣。

之後幾日,天氣愈發嚴寒,不當值的日子她便窩在住處熏地龍,或者和春蟬搬一把椅子坐在廊下縫製暖袖筒。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很是愜意。

春蟬比對了一下紋樣,笑道:“這宮裡的紋樣就是好看,你瞧瞧這緞麵上的繡花,花鳥蟲魚樣樣新鮮,都沒有重樣的。”

“你喜歡就多繡兩件。”舒梵也笑。

“饒過我吧,昨兒個繡了一個時辰,直把我手指都磨出水泡來了。”

“你就是懶怠。”

兩人你來我往打趣了幾句,時間便在這樣的閒暇時悄然溜走了。

過了一月中旬,天氣倒越發潮潤起來,有幾次夜裡都是雨絲夾著雪,叮叮當當敲在房簷上,如大珠小珠在玉盤裡上下跳躍。

舒梵跟劉全打了假,離宮一日去看團寶。

團寶一見她便哭了,整個兒撲到她懷裡伏在她身上咿咿呀呀。

舒梵心裡也酸楚,母子倆相擁相抱著好一會兒。

嬤嬤端來了新鮮出爐的糕點,舒梵親喂他吃了兩塊,摟著他軟乎乎的身子道:“瘦了。”

“你不在他脾氣可大了,天天喊著要阿娘,飯都不肯好好吃。”嬤嬤歎氣。

舒梵明白她的潛台詞,她何嘗不想回來?

可皇帝不鬆口,她能怎麼辦?

舒梵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加明白,什麼叫強權壓人。

到了晚間又下了一場雨,把團寶哄睡後,舒梵才揉著酸乏的脖頸準備去外麵喝口茶。

走到門口時她卻忽的停住步子,扶著門框,回頭視線掃過東麵角落的幾處隱蔽的地方:“閣下來了這麼久了,也該出來打聲招呼了吧?”

四周寂靜無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舒梵卻渾身緊繃,絲毫不敢放鬆,手下意識摸到了袖中的三枚暗器。

她少時跟著師父在江湖上行走,功夫卻很是一般,唯有逃命的輕功和這袖中乾坤一道尚可。

又等了片刻,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抱著團寶破窗出去時,一道頎長身影從暗處走出。

借著桌上油燈,舒梵一眼就瞧見了是江照,她氣不打一處來。

他那日害得她差點一命嗚呼,竟然還有臉上門?

江照好似瞧不見她憤怒的目光,笑一笑靜聲道:“師妹,彆來無恙。”

“你來乾什麼?!”

“九門提督在城內設下重重關卡,我和弟兄們出不去,隻能走水路。師妹,你再幫我一次。”他抱劍而立,開門見山道明了來意。

一雙清亮的眸子平靜無波,眸光徐徐落在她身上。

舒梵卻從這種平靜的注視中感受到了凜冽的殺伐之氣。

她敢堅信,她如果敢說個不字,這個有病的瘋子一定會給她一刀。

她試圖跟他講道理:“我哪有這種本事?你那日害我至此,皇帝早就不信我,我還能怎麼幫你?”

“這事不難。”他輕輕笑一笑,“他不是將自己的佩劍賜給你了嗎?見佩劍如見皇帝,你把龍淵劍給我,我就能帶著其餘兄弟出城了。”

舒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我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怕什麼?上次不也沒事?他這麼喜歡你,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舒梵冷笑道:“上次沒事是我命大,你真以為我是傻子嗎?你想都彆想!”

江照輕輕地歎了口氣,似乎極為失望:“說來說去我們都係出同宗,你忍心看著自家兄弟死於非命嗎?”

舒梵不為所動,仍是冷笑。

早在兩年前費遠東渡時,江照就在幫裡排除異己、大肆招兵買馬,他手裡的人本就不是跟她一條心,她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江照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失了,盯著她的目光頗有深意:“你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狗皇帝吧?所以才諸多推諉。他中了我的毒,能那麼快清掉餘毒?是你的手筆吧?”

“他是君我是臣,我不救他,等著被他抄家嗎?”她沒好氣,目光如炬,仇視地瞪著他。

一點兒也不甘示弱。

江照倒也不生氣,輕撫桌麵微作沉吟,無奈地說:“師妹巧舌如簧,為兄實在是說不過。罷了,如今隻問你一句,這龍淵劍你是借還是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