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亓罰站了一整天,到晚上時雙腿已經無法自如行走了。
除了學功夫的那兩年,他還從未受過這樣的罪,這副身子養尊處優久了,竟然連這些小磋磨都受不住了。
雨早就停了,隻餘下一陣陣帶著涼意的風,在夜晚的霧氣下,浸到骨髓裡,顯得格外冷。
成謹奉命過來給他送些吃食,推開書房的門,瞧見林亓正扶著牆,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哎呦,”成謹趕緊將食盒擱在桌上,走過去扶他,“你怎麼還敢動彈?剛罰完站不能挪動地方,不然膝蓋受不住!”
林亓頓了下,任他將自己扶到了桌前,卻沒坐,隻站在那兒看著。
成謹疑惑的看向他,“你坐啊,這是王爺叫我送過來的晚膳,你吃好了再走。”
他說著就把食盒打開了,裡麵是一些清淡的食物,很適合長久沒進食的人吃。
林亓一下午沒開口,此時說話嗓子還不太適應,帶著略微的沙啞,顯見是久沒喝水了。
“王爺呢?”他問道。
自上午把人氣走後,林亓就沒再見過顧珵,很害怕自己把人氣出個好歹來。
成謹把他按在椅子上,又遞給他一杯茶,才說道:“王爺在寢房休息,你不用擔心他,那邊有人伺候。”
林亓喝了茶,好歹嗓子舒服了些,便朝成謹伸出了右手。
成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跟自己要筷子,頓時感到無語。
“我說你怎麼跟個大少爺似的,吃個飯還要人服侍!”
說歸說,他還是將筷子遞到了林亓手上,又給他舀了一小勺粥放在了跟前。
“也就是我吧,換了旁人早把你打出去了!”成謹絮絮叨叨的,“你來得晚也就算了,按理說得叫我一聲哥哥的,怎麼這譜擺的比王爺還大?”
林亓被他一通搶白說的清醒過來,剛剛的動作純純就是習慣使然,忘了自己現在不過隻是個成王府中的下人。
他低聲道:“抱歉。”
成謹吃軟不吃硬,人家一道歉,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扭扭捏捏的說了句沒事,連炮轟的嘴巴也難得閉上了。
林亓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你若有事可以先走,這些我來收拾。”
他如今隻是個下人,總不好讓成謹一直在旁候著。
誰料成謹卻擺了擺手,十分不見外的坐在了林亓對麵,說:“我沒什麼事兒,你吃吧,等你吃完我再走。”
林亓默了默,沒再說話。
他吃飯的姿勢斯文極了,是多年的規矩養成,不自覺便這樣了,連他自己都沒注意過。
成謹卻看的暗暗咂舌。
“你吃飯怎麼跟王爺似的,”成謹沒忍住道:“而且就吃那麼一點,能飽嗎?”
林亓頓了下,忽然意識到自己還遵循著在宮裡用膳時的規矩。
他找借口道:“嗯,今日不餓,所以吃的慢了些。”
成謹沒多心,又絮絮的說了些彆的,也不在乎林亓有沒有聽,反正他自己說的挺爽的。
等林亓放下筷子後他才閉上了嘴,不緊不慢的將碗筷又放回了食盒裡。
林亓猶豫了會兒,主動開口問道:“王爺那兒……今晚不用人值夜嗎?”
成謹邊收拾邊說道:“有人值,你去休息就行,王爺說把東廂房給你住,一會兒你過去看看缺不缺東西,直接找管家要就行。”
林亓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成謹把門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他縮了縮脖子,提著食盒快步跑出了書房。
林亓已經緩了過來,膝蓋處血液重新流通,雖然有些疼的厲害,但到底是能走路了,他慢吞吞的走在後邊,在夜色中染著霜露,去了東廂。
東廂離顧林風的寢房隻隔著一個小耳房,值夜的小廝在那兒歇著,門口的燈籠已經熄了,桌上燃了支蠟燭,發出微弱的光。
林亓看了會兒就收回了視線,將東廂的窗子關上,環視了一圈這屋子的布置,心裡猜測這應該是顧珵從前午睡的地方。
小榻上還放著本顧珵常看的書。
他頓了下,忽然轉身重新推開了房門,在夜色中走向了耳房處。
值夜的小廝正在鋪褥子,見他過來一陣好奇。
林亓在府中一直都沒什麼身份,小廝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想了想,才喊道:“林侍衛。”
林亓長得人高馬大的,喊侍衛總不會出錯。
他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林亓看了眼他的褥子,不動聲色的說道:“我來拿東西。”
耳房是下人們公用的,難免就有哪個粗心的值夜時將自己的東西忘在這兒,來找也算正常。
小廝好心的問道:“林侍衛忘拿什麼了?要我幫忙找一找嗎?”
林亓搖了搖頭,他看了眼小廝,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我忘在王爺房中了。”
小廝呀了一聲,為難道:“這可不巧,王爺已經歇下了,林侍衛忘的什麼東西?十分著急用嗎?”
林亓想了想,點點頭,“十分著急。”
小廝更加為難了。
按理說,顧珵已經歇下了,沒有吩咐的情況下,他不能擅自過去,可林亓巴巴的等在跟前,且隻是想去拿個東西,不通融的話好像也不大好。
見他麵露難色,林亓也不為難他,隻道:“現在才戌時,王爺肯定還沒睡,你去幫我通報一聲,王爺若不見我,我就馬上離開。”
小廝猶豫了片刻,最終心一橫,答應了他。
林亓剛進府就能一直隨侍顧珵,肯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得罪不得,且此次隻是讓他幫忙通報一聲,也算不得什麼特彆為難的事。
過了會兒,小廝帶著喜色回來了,他說道:“林侍衛,王爺傳你過去呢。”
林亓彎了彎唇角,對他說了聲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