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初遇(2 / 2)

婀娜扶闕 綠藥 4760 字 7個月前

蘸碧搖頭,微笑著說道:“你總是往外跑,對水竹縣了解得最多。你知道那個奇怪書生的事情嗎?”

靈沼轉瞬間心領神會,她甜聲:“知道呀!那人叫宿清焉,遠近聞名的大才子。因為身體不太好一直沒有科舉,讓不少同窗替他惋惜。他經常會來街邊支攤子,替不識字的人寫家書。”

“身體不太好?是有什麼隱疾?”蘸碧追問。

“聽說是有容易昏厥的毛病,不能長途跋涉。而且家中母親身體也不大好,胞弟又常年在外,他就一直留在家鄉不遠行。”

“哦。”蘸碧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扶薇一眼,再問:“家裡除了母親和弟弟還有什麼人?可有什麼作奸犯科的?”

“就三口人,母親和雙生弟弟,身家清白得很。”

“那……可有婚配?”

靈沼遲疑了一下,才說:“他不娶妻的。前幾年有好些主動的姑娘家找媒婆登門說親呢。可他八字太硬,既克母又克妻。他親口說不會成親害人,後來就再沒有媒婆上門了。”

“他母親不是還活著?怎麼克母了?”

靈沼眼睛亮晶晶的,興趣盎然:“本來就八字硬,雙生子雙份八字雙倍硬。隻要他們兄弟相見,他們的母親就會大病一場!過年的時候就克了這麼一回,讓他母親躺了兩個月呢!”

外間的花影聽不下去了,冷聲:“都是些什麼神神叨叨的說辭?被人編故事騙了吧?”

靈沼嘻嘻一笑,道:“都是我聽來的。聽來的嘛,必然有真有假。這是蘸碧問,又不是主子問。若是主子問,那才該讓暗衛查個清清楚楚哩。”

蘸碧和靈沼相視一笑,目光若有似無地朝支摘窗旁瞟了一眼。

扶薇望著坐在鬨市中讀書的宿清焉,神色淡淡地抿了一口溫水,令人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靈沼和蘸碧當然不可能蠢到在長公主麵前隨便議論他人閒事——她們本就是說給扶薇聽的。

這幾日,扶薇窗前翻看話本時經常多看那白衣書生幾眼,甚至隨口誇讚過——“鄉野間竟有這般璞玉之姿。”

能在長公主身邊近身伺候的,自然不會處處都要扶薇吩咐。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能力,隻要扶薇一個眼神,她們就會恰當地主動做事。

花影也明白她們兩個的用心,隻是花影對她們彎彎繞繞的行事風格嗤之以鼻。她站起身,走到門口,直截了當地說:“主子,您要是看上那書生了,我去將人弄來。一個鄉野書生,能得長公主青睞,是他三生有幸!”

蘸碧蹙眉,給花影使眼色讓她趕快住口。畢竟長公主退婚之事還沒過去多久呢……現在尚且摸不準她的意思。

扶薇卻笑了。

她垂眸,視線睥向手中杯。盞中水麵映著她的五官。她纖柔的指端在杯身輕叩一下,水麵徐徐漾起,她的五官也跟著浮動。

伴著輕輕一道落盞聲,扶薇道:“出去走走。”

繪雲樓是水竹縣最奢華氣派的酒樓,高高聳立在長街最中央,在一眾平房裡顯得十分令人矚目。於繪雲樓中,不僅能看見近處的熱鬨,也能將整個江南小城的景色納入窗內。貧民百姓鮮少能來這地方,地方官也不可能日日來,是以繪雲樓一年裡大多數沒什麼客人。

可上個月來了位外地的貴人,將整個繪雲樓包下來不說,還嫌臟嫌舊,將樓內重新布置了一番。平日裡隻能見到幾個丫鬟外出,那位神秘的貴女幾乎不出門。有那見過扶薇的人將扶薇誇得天花亂墜,信誓旦旦地說她是仙神下凡,引得整個水竹縣的人都對這位美人抓耳撓腮地好奇。

是以,當扶薇邁出繪雲樓,整個熱鬨的長街一刹那寂靜下來,不管是行人還是商販都將目光落在扶薇身上。

一襲龍膽藍的柔紗襦裙裹著她婀娜又挺拔的嬌軀,耀眼的藍襯得她裙上胸口一片欺雪賽玉的白。珠簾麵飾掛在鼻梁上遮了下半張臉,是含蓄遮麵更是增媚的點綴。

習慣了滿朝文武的跪拜,扶薇對這些灼熱的目光毫不在意,她款步而行,徑直朝著不起眼的代書小攤走去。

所有人都神色各異地打量著扶薇,唯有宿清焉渾然不覺專心讀著手裡的一卷書。

似乎街市的喧囂不入他耳,奇異的安靜也不被他所覺。

靈沼將小杌子擺好,蘸碧將懷裡的軟墊放在其上,扶薇才在宿清焉對麵緩緩坐下。

宿清焉視線未離開書頁,聲音清潤詢問:“可是需要代書?”

扶薇有些詫異。原以為書呆子看書看得入了迷對周圍一切渾然不覺,原來是她猜錯了嗎?

扶薇更細致地打量起麵前的書生。於樓上窗前遙遠,隻覺他舉手投足間脫俗優雅,與周遭格格不入,似墜落紅塵的璞玉。如今近處端詳,瞧出他更多的昳色。扶薇目光在宿清焉輕垂的眉眼多停留了一會兒,有些驚奇他的眼睫這樣長。她從未見過男子有這樣蜷長濃密的鴉睫。他坐在對麵,潤柔安和,歲月靜好。

宿清焉抬起眼睛。

四目相對,扶薇一瞬間撞上一對靜謐幽明的漆眸。平靜、真實,又無暇。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恐怕是個良善到有些天真的人。

這枯燥又漫長的養病散心之旅,似乎找到了點樂子。

扶薇的唇角慢慢漾起一抹笑,貼著臉頰的珠簾跟著晃了一下,在落日餘暉的鍍照下,撞出閃爍的璀澤。

“好看。”她忽然說。

“什麼?”宿清焉漆幽的眸中慢慢浮出疑惑。

“先生的字很好看。”扶薇垂眸,視線落在小方桌上的手抄。

字跡清雋,潤如其人。

扶薇收回視線,重新與宿清焉對視,緩聲:“煩請先生代寫一封家書。”

宿清焉不言,直接拿過一張信箋。他一邊研墨,一邊問:“寫給什麼人?”

宿清焉左手執筆,準備妥當將要落字,仍未等到扶薇開口,他抬眸,望向扶薇,安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