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撥開宿清焉的發去細瞧,也不知道他撞到哪裡弄出這麼大一個包。藥箱裡沒有合適的藥,她隻能輕輕吹了吹,柔聲:“隻能這樣了,若是疼或者不見消。等到了紫雲存,請個大夫開些藥。”
說著,扶薇鬆了手。
宿清焉立刻逃離般抬起頭,可是抬起頭的那一瞬,又悵然若失。
扶薇的手伸過來,摸了摸他微紅的臉頰。她輕蹙了眉,道:“是挺熱的。”
她轉過身去,將車窗的垂簾掛起,讓外麵的風吹進來。夏風雖熱,聊勝於無。
花影見馬車的垂簾掛起,才上前去稟話:“主子,放冷箭的人抓到了。除了留下審訊的五個活口,其他人都殺了。”
扶薇點頭。因為宿清焉在車裡,她並沒有立刻尋問可審訊出了什麼,而是道:“繼續啟程往紫雲山。”
她回頭望向宿清焉,見他正在提坐在爐子上的那壺水。
宿清焉抬眼,對她的目光,微笑著說:“燒開了,等稍涼些就能喝了。”
天氣熱,要等著開水自然降溫要等許久。宿清焉拿了兩個杯子,不停地倒騰,水聲嘩嘩。
剛燒開的水隔著杯子也燙手,他的雙手指尖燙得通紅。
宿清焉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倒騰著,直到感覺水不那麼燙了,他才微笑著遞給扶薇:“你試試看還燙不燙?”
扶薇小小地抿了一口,還是有些燙。
“不燙了。”她垂眼,又抿了一小口在口中,慢慢喝下去。
這一耽誤,趕到紫雲村的時候馬上就要天黑了。
紫雲村地方不大,卻開了好幾家客棧,專供遠道而來往紫雲山賞景的遊客。扶薇要來紫雲山,屬下自然早就將她的住處安排妥當,挑了一家客棧包下來,且將屋內換了新的用具。
扶薇坐在庭院裡的涼亭中,聽秋火稟話。
“還沒有招供。已經卸了下巴,不給他們服毒自儘的機會。主子放心,一定能問出東西來!”秋火道。
傍晚的風終於有了涼意,拂於麵上,吹得扶薇心生愜意。
這麼短的時間沒有審訊出來幕後主使並不奇怪,甚至就算這些刺客到最後也抵死不招供也可能。扶薇見多了,也淡然了。不過她還是會去猜,這次又是誰想對她動手。
衛橫的人尋仇?
左右丞那兩個老東西?
平南王?
又或者彆的什麼人,她得罪的人太多。就算沒有結仇,她處在這個位子,想除掉她的人本來就不會少。
蘸碧踏下石階朝扶薇走來,道:“主子,晚膳都備好了。”
扶薇沒胃口不想吃,卻想到宿清焉不能不吃東西。她這才輕“嗯”了一聲,吩咐秋火繼續去查,她起身去了住處。
扶薇推門進去,側首望去,見小間的門開著。宿清焉脫了外衣,正在洗局部弄臟的地方。他沒有衣裳,隻能這樣局部清潔。
扶薇想起剛來水竹縣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發白的長衫,卻十分整潔,連多餘的褶皺也無,更彆說汙痕。
扶薇朝他走過去,柔了聲線:“不用這麼麻煩,讓人去給你置辦衣裳了。”
“好。”宿清焉回頭對她笑,這才將整件長衫放進水中。
扶薇想了想,問:“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有人想殺我?不好奇我的身份嗎?”
她不僅有身手了得的侍衛,還有暗衛,可他一個字也沒問。
宿清焉將衣服放進盆中浸泡,扯下架子上的巾帕擦拭手上的水漬,他語氣尋常:“我知道你的身份。”
扶薇一瞬間警惕起來,盯著宿清焉的目光裡噙了絲危險。
宿清焉用巾帕仔細擦著手,他低著頭唇角微微彎出一絲溫和的淺笑。
他說:“你是我的妻子。”
扶薇愣了愣,待她反應過來,有些無語地看著宿清焉。她的語氣裡也噙著絲無語,問:“推開我的時候,就沒想過你會被箭射死嗎?”
“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為人夫,保護妻子是天經地義的責任。”宿清焉將巾帕放回架子,回過頭對扶薇微笑,“你好好的才重要。”
扶薇聽過很多花言巧語的巴結討好,可是麵前這雙真誠的眼睛,不是趨炎附勢,不是因為她的長公主身份,而是因為她的另一個身份,他的“妻子”?
扶薇覺得很好笑。她笑著笑著又慢慢收了笑,安靜地凝視著宿清焉,半晌,她低聲:“你過來。”
宿清焉依言。
“再近些。低頭。”
宿清焉繼續依言,他俯身靠近,與扶薇平視。兩個人近距離地相望,宿清焉含笑望著扶薇的眼睛,問:“我頭上又有東西了嗎?”
扶薇望著麵前這雙乾淨的澄眸,她眼尾輕抬,瀲眸裡浮著一層溫柔。她逐漸靠近宿清焉,幾乎貼著他的唇角。
“親我。”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