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藥自然是極好用的,這才多久,他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可扶薇不想宿清焉手心留疤,拿起桌子上的傷藥,仔細又給他抹了一遍藥膏,也不再給他纏紗布,將他的手搭在桶沿,晾著傷處。
浴室裡溫暖極了,今日折騰得扶薇本就有些倦,再聽著宿清焉伏在她胸口綿長的呼吸,扶薇的倦意越來越濃。她軟綿綿打了個哈欠,也慢慢睡著了。
蓄在屋梁上是水珠墜落,落進水中,擊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將偎在一起睡著的兩個人層層包圍著。
過去了很久,醒酒茶的作用徹底生效,宿清焉醒過來。他疑惑地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有什麼東西懵住了他的眼睛。
他摸索著伸手欲解,卻摸到一片柔軟。
什麼東西?
宿清焉疑惑地又捏了一下。
扶薇於睡夢中輕嗯了一聲,逐漸轉醒。
她的輕嗯在宿清焉的腦海中一下子炸開,他瞬間就明白了自己手中抓了什麼。宿清焉慌亂地扯開蒙在眼睛上的黑紗,目之所見,讓他呆了呆。
他狼狽地向後退,從扶薇的懷裡退開。
浴桶之中,被他擊起巨大的水花。
扶薇悠悠轉醒,一邊摸了摸臉上濺到的水,一邊惺忪睜開眼。
四目相對,扶薇眼睜睜看著宿清焉重回白淨的麵龐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漲紅。
“我……”宿清焉張了張,聲音發抖,“我酒後失態了是不是?”
扶薇慢慢彎唇,微柔的聲線裡噙著幾分打趣:“你猜?”
微頓,她再說:“宿郎強人所難做的好事,如今都忘了嗎?”
“我……我強人所難何事了?”宿清焉慌張追問。
扶薇想了想,撿起飄在水麵的黑紗絲帶,她欠身湊近宿清焉,極近距離地盯著他的眼睛,柔聲慢語:“宿郎將我綁起來,然後這樣那樣……都忘了嗎?”
她將濕漉的手搭在宿清焉的肩上,眉眼含笑語氣裡卻是委屈:“宿郎真的太過分了。”
“我……”宿清焉盯著扶薇的眼睛,說不出來話。
扶薇饒有趣味地將手抵在他胸口,發現他心跳得極快。再一抬眼,見他深陷自責困擾之中。
扶薇唇邊的笑逐漸忍不住。
“你……”宿清焉遲疑地問,“你騙我的吧?被綁起來的明明是我。”
扶薇唇畔的笑容更燦爛,頷首道:“是你先綁了我,然後又讓我綁你的呀。”
宿清焉看著扶薇臉上的笑,知道她是騙人的。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從扶薇手中拿過黑紗絲帶重新將自己的眼睛綁起來。
他聲音一片溫柔:“水涼了,泡久不好,你先出去吧。”
扶薇湊過去,隔著黑紗,在他的眼睛上輕輕親了一下。
宿清焉看不見,被扶薇突然的舉動攪亂了心跳,搭在桶沿的手下意識用力攥緊。他亂蹦的心跳被水聲遮住,他知道自己應該守禮,可是還是忍不住順著聲音望去,隔著黑紗,隱隱看見扶薇出水的婀娜輪廓。
他應該移開目光,可他沒有。
扶薇擦乾了身上的水,穿上衣服先出去了。
她剛走到外麵,候在外麵的蘸碧立刻迎了上去。
扶薇心情愉悅,道:“陪我去院子裡走走。”
蘸碧重新去瞧扶薇唇邊的笑。良久,蘸碧收回目光,在心裡默默點頭——看來靈沼說得對,逗個小郎君玩確實能讓長公主心情大好。
什麼都比不上長公主心情好重要!
扶薇在庭院裡待了好一會兒,還沒吹夠夏日的晚風,突然飄起了零星小雨滴。扶薇便不再久坐,起身回了房。
屋子裡,宿清焉坐在桌子旁,正在修剪那株並蒂蓮。不知道他從哪裡尋來一個青瓷水缸,養著那株並蒂蓮。
他轉過身看向扶薇,目光躲閃了一息,重新磊落地微笑起來,噙著幾許柔情地脈脈望著扶薇。
扶薇走過去瞧了瞧那株並蒂蓮,問:“能養活嗎?”
“能。”
扶薇點頭。
“主子,開膳嗎?早就過了時辰呢。”蘸碧請示。
扶薇點頭。
縱使今天這頓晚飯,除了兩塊荷花酥,其他的東西都不是宿清焉做的,可扶薇心情不錯,比往常吃得更多些。
看得蘸碧和靈沼十分欣慰。
宿清焉和扶薇已經躺下準備睡了,花影突然匆匆叩門。
“姑爺,一個叫王千的人來找您。他說他是平安鏢局的。”
宿清焉立刻起身,披著外衣出去。
扶薇沒起身。沒多久,宿清焉腳步匆匆地回來,立在床邊給扶薇解釋:“家裡出了事情,我要回去一趟。”
扶薇有些困倦,隻是“哦”了一聲。
宿清焉匆匆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又轉回身,道:“這幾日好像都有雨,你不要趕雨路,等放晴了再回去。”
扶薇又“嗯”了一聲,翻了個身,聽著宿清焉快步離去。
片刻之後,扶薇聽著窗外的雨聲睜開眼,提聲:“花影。”
“主子,什麼吩咐?”
“派兩個人送他回水竹縣。”扶薇交代完,又睡去。今日實在是折騰得多了些,扶薇又困又累。
可是一個時辰後,扶薇又被吵醒。
花影彎著腰稟話:“主子,出事了。姑爺在回水竹縣的路上被人抓走了!”
扶薇睜開眼,眼底瞬間浮現一抹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