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景行搖搖頭,仍然蒙被死睡。
一直到中午,催雪送了午飯過來,她才醒。
江清流把催雪打發出去,薄野景行端了菜,自顧自吃了起來。江清流在病中,菜色也極為清淡。不過就是一鍋粥、一碟豆腐拌小鹹菜而已。她卻吃得香,不一會兒已經將一砂鍋粥都掃蕩了個乾淨。
江清流還是比較關心正事:“你幾時幫我療傷?”
薄野景行就快把盤子都舔了:“你能保證一個時辰之內無人進來麼?”
江清流待他吃完方吩咐催雪看住院門,下午不見任何人。
等到諸事妥當,薄野景行終於滿意了:“行穴走位之事不必操心,老夫對殘象神功也略有涉列,不致危險。你靜下心來便是。”
江清流還是怕他發瘋:“你確定你能在這一個時辰內保持清醒?”
薄野景行點頭:“彆磨蹭,時間不夠了。”
江清流還沒反應過來,她卻已經爬過來,利落地扒掉他的上衣。
“喂……”他眉頭緊皺,薄野景行也不說話,他用鵝毛筆在江清流身上標出一條行功穴位路線圖:“這樣輸出內力,以免再度損傷經脈。”
江清流知道懷疑也沒有用,當下將穴位牢記。薄野景行二話不說,將他左手扣於自己人迎與缺盆二穴。
江清流其實還是不太放心,但事到如此,也隻得聽天由命。若真是武功儘失,不如舍命一試。他輕咳了一聲,閉上眼睛行功運氣。
然而內力剛剛湧動,薄野景行就變了臉色。她立刻停止內力傳輸,江清流察覺有異:“怎麼了?”
薄野景行垂眸沉思片刻,淡淡道:“無事,不過要改變行功穴位。”
說罷,她拿了濕毛巾將江清流身上先前所繪的行功穴位路線圖全部擦掉,又重新繪了一張。江盟主本就不放心,這時候更不放心了:“你確實這次無誤了?”
薄野景行與他掌心相抵,雙目一瞪:“老夫豈會欺哄你一無知孺子?”
說來奇怪,江清流本是經脈受損,但當內力通過這幾個穴位時,疼痛卻不似先前劇烈。他小心地將內力送出體外。而薄野景行的經脈如同汪洋大海,輕輕鬆鬆將內力儘數歸攏過來。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他睜開眼睛,見薄野景行麵色蒼白,雙唇乾得起了殼。他心中一驚,隻疑有變,薄野景行嘴唇發抖,右手死死握住他的肩膀,半天說不出話。
江清流不明所以,卻見她的唇快速地乾涸下去,如同缺水的花。
他突然明白過來,忙起身下床,掙開薄野景行的手,在藥盒裡亂翻。片刻之後,他終於翻出兩粒長生丸,忙用桌上茶盞倒水化開。薄野景行整個人都在抖,這長生丸成癮之後,比罌粟更為頑固,發作時也更為痛苦。
如同被抽乾水分的花,毒癮發作的人會特彆缺水,但無論什麼水也解不了身體的乾涸。
江清流扶起榻上的薄野景行,正要將一碗長生丸給他灌下去,突然雙手被人猛地握住,然後他整個頭都被摁到了床上的被子裡。
“薄野景行!”江清流的聲音悶在被子裡,薄野景行冷哼:“無知小兒!當年江少桑死於焚心掌,今日老夫也贈他孫子一掌,讓你們祖孫二人殊途同歸!”
話落,她一掌下去,江清流隻覺得五內如焚,瞬間噴出一口血來。薄野景行這才鬆開他,然後把他方才打開的玉盒全部裝進懷裡。江清流視線開始模糊,但他也知道,這老賊必是對長生丸已成癮。她走時也要帶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自己一時失察,果然是太天真了!雖然她體內的藥物克製住了她的內力,但是自己的內力注入進去,誰知道她又用什麼辦法克製了這藥物!對付這種老東西,當真是一個字也信不得。
薄野景行把盒子裡的毒藥、解藥全都搜刮了,然後穿上一套江清流的素色錦衣,一溜煙出了沉碧山莊。江清流的內力雖然遠在她之下,但加上她的身手,逃出這沉碧山莊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她貓著腰行走在瓦片上,屋子裡已經傳來了那小童催雪的聲音:“盟主?盟主?商穀主,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