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景行把紫玉碗遞還給他:“這就要看你了。苦蓮子,如果他知道老夫產子乃極其危險之事,根本不可能母子平安的時候,他還會下毒手嗎?”
苦蓮子濃眉微揚:“屬下懂了。”
薄野景行輕輕撣去衣上落葉:“若是你對他說,他難免懷疑。想辦法讓商天良作此言,他必深信不疑。”
苦蓮子點頭:“商天良愛財如命,對藥物也幾近癡迷。老夫以畢生研究之同心蠱與其交換,他必同意。”
薄野景行嘖了一聲:“他並不知老夫身份,隻是愛惜胭脂女的體質。他不舍老夫身死,定會作此言語。你隻需向他承諾,就言一年之後,可將胭脂女獻於他,他隻會想方設法保住老夫性命。你萬不可泄露身份,引他懷疑。”
苦蓮子麵色大變:“即使一年之後,穀主如何能獻於他?!”
薄野景行連連搖頭:“一年之後老夫必已然服下藥引、恢複功力,他一六旬老叟,手無縛雞之力,何懼之有?”
苦蓮子拱手應下,薄野景行又問了一句:“闌珊客可有傳來消息?”
苦蓮子掏出兩封書信:“葉和已然逃回陰陽道了。那裡守衛甚為嚴密,闌珊客也無法更進一步查探,但是已然記下具體方位,請求指示。”
薄野景行點點頭:“你我正值用人之際,什麼消息也不值當拿命去拚。讓他先行返回。”
苦蓮子應下,江清流自外麵走進來,他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江清流隨手拾了石桌上的甜瓜咬了一口——薄野景行的水果,全是穿花蝶、水鬼蕉等人外出采藥之時從七宿山深處采回來的。個頭興許小些,但是皮薄肉厚、汁水清甜,比集市上賣的,不知道好出多少倍。
江清流在她對麵坐下,彼時她身著一襲淡金色的長袍,樣式極為簡單。隻在袖口和腰間的錦帶上繡著極為精致的錯金雲紋。看得出是單晚嬋親手縫製的衣衫。
闊葉將陽光割裂,光點零星。樹下她膚色近乎透明的白,薄衣輕覆,如同裹了一層柔和的陽光,整個人仿佛纏枝玉器般明豔。
桌上有酒,薄野景行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江清流突然很羨慕這種淡泊,仿佛三十年前曾經動蕩江湖的魔頭仍是院中嬉戲的少年,而世間從未有過江湖。
時值黃昏時分,晚霞如紅錦,陽光似碎金。薄野景行與他杯盞相碰,發出一聲脆響。薄野景行滿飲杯中酒:“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江清流不以為意:“說。”
薄野景行目光悠遠:“三十一年前的今日,寒音穀滿門被屠。這個日子,是一些人的祭日。”
江清流微怔,也沒多說,回到書房裡一查江湖奇案卷宗,發現三十一年前的今日,確實是寒音穀被滅門之日。
穀中老□□女,屍橫遍野。卷宗旁邊還有江少桑的批注,道踏入穀中之時,鞋襪俱濕。穀中血腥之氣充斥,令人聞之欲嘔。
本來是有幸存者的,但是寒音穀在江湖中惡名昭彰,江少桑等人的到來也不過補刀而已。
江清流沒有再看下去,但他能想到那種場景。倒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一群邪魔歪道罷了。他合上書卷,不再理會。
他的功力在緩慢恢複,以目前的進度來看,在十月武林大會之前要複元是有希望的。江清流想了想,還是派人送了些紙燭香蠟到薄野景行的院子。其間周氏問起,江清流也隻是道今天是薄野景行父母的祭辰。
第二天,商天良突然到訪。先是為江清流診脈,確定其經脈已經複元,內力恢複隻是時間問題。第二是看望薄野景行。交談之間,江清流無意提到產子一事,商天良瞬間麵色嚴肅:“江盟主,胭脂女體質嬌弱,懷孕生子的消耗,她們根本無法承受。”
江清流眸子裡閃過一抹異色:“若是強行懷孕會當如何?”
商天良眉頭微蹙:“胎兒會搶奪母體養份,體質較其他嬰兒更加強健。母體必亡。”
江清流若有所思。